和饱醉豚徒步登山

四明山之行结束了，就像一个梦。头一天我还在城市里过着舒适便利然而无聊的生活，接下来三晚上睡在三个地方：宁波机场酒店、帐篷睡袋、上海朋友家地铺。困，衣服臭，因为在山上被雨淋湿过。

行程什么的饱醉豚写了。

说是有废弃的棺材铺，棺材都是活人订制的，上面还写着买主的名字，人没死也不好给他送去，加上村子整个都废弃了，于是棺材也就扔在那里。然而我们没能走到棺材铺，没看到棺材。

本来说是去看打架，也没得看，约架对手并没有来——他一定不肯辛苦跋涉来这种地方打一架，他觉得该约在在温州某个大酒店。

虽然走路不轻松，还额外走错了好多路，但我心里一点也不苦，十分高兴，一是因为景色很美，二是这次出行是我费力气争取来的，胜利的果实吃起来格外甜。

我一直喜欢溪流，看到背包老外趟过山间溪流的图片就格外神往，喜欢那浓绿背景下的青苔石头、潺潺水声，还有透明水底的小生物。有种户外专用鞋子就叫「溯溪鞋」，溯溪，多好听。这次终于实现愿望，我们也踏在溪流中了，拄着两根打狗棍（登山杖），小心地在湿滑的青苔间寻找落脚处，有时候还直接踩在水里。我变成了自己梦想画面中的人物，啊，我就是《侏罗纪公园》中的女科学家，我就是珍妮•古道尔小姐！

登山杖真是个好东西，以前不明白爬个山还要什么棍子，现在才知道有了它可以去很多以前没法去的地方。棍子往下一扎，稳稳平衡，大斜坡、滑石头，都去得。我觉得这样很像牛羊四条腿走路，所以牛羊比我们更能走山路——人有时候不也手脚并用更好攀爬么？所以直立行走是「反自然」的，更不易维持平衡；当然我们现在也不需要生活在山里，放弃丛林中生活的优势，解放前肢，换来智力突飞猛进。

至于溯溪鞋，听饱叔说，它很薄，很快干，便于水中行走。户外也需要穿速干衣速干裤，假如一跤跌进水里，爬起来能很快干。

然而我这次毫无装备，穿的都是普通衣服鞋子，因为临时起意走得匆忙，不过爬这个山还行，它不算很险的驴友路线，什么鳌太线、雪山之类。而且饱叔说，装备他都准备好了，够我用的。他带了两个帐篷两个睡袋，三对登山杖，另外两位队友各带了一个睡袋。只有饱叔有户外经验，我们三人全都是第一次。

我背十公斤，三个男士背二十公斤；行进速度也以体力最差的我为准，隔一段时间饱叔会确认虫二需要休息吗；饱叔还会问所有人，觉得包太沉可以分一些给他。他背得最重，也最不需要休息。「饱叔你不是说自己身体不好吗？」我怪问道；「身体不好那是相对于从前，以前这样的山我可以跑着走」，饱叔回答。他说胖子爬山不如瘦子，自重太大。碰到难走的地方，他们会教我把棍子插死，指示我该在何处落脚，或者扔了棍子用手攀爬；有时还会拉我一把，男性真的非常有力，手一搭上去，就觉得非常稳，然后一股强大的力量就把我运过去了。

他们会帮助女性，但只在真正有必要的时候。他们不会特意为女人拉椅子倒茶水地献殷勤，我半夜起来尿尿，不会有人陪同，也不会叮嘱一句小心，因为此处既无人烟，又无野兽，毫无危险可言。想想有的男人看到女友做饭手上烫了个泡，就「发誓再也不让她进厨房」，有人因为女友抱怨一句地铁挤，就发誓「我再也不让你坐地铁」，觉得非常可笑，女人又不是瓷娃娃。我本来也没指望得到百般呵护，告诉自己尽量不要给团队添麻烦拖后腿，这并不是女人装娇气男人扮绅士的城市公园。我还很快学会了搭帐篷。饱叔不禁夸赞：「看到虫二如此优秀，我为你感到骄傲。」看，饱醉豚欣赏自力更生的女人。如他自己所说，他并不是直男癌厌女症，事实上他非常善于欣赏美好的女性。

他说：「虫二，你穿红衣服很好看，在这样的景色里，背影也很美。」我想饱叔也是喜欢我的吧，总觉得有时候他会深深地看我一眼。我想我们是心有灵犀惺惺相惜。

（本文最初发表在简书时，上述说法遭到群嘲。韩小园说：「你放心吧，他肯定有个固定句式：xx，你穿x衣服很好看，在这样的景色里，背影也很美。」31说：「你捡起眼镜还给他的时候，他多看了你几眼，大约是喜欢善良的样子吧。」）

我拍了饱醉豚吃东西的视频、录了他睡觉的鼾声发到群里，迷妹麦琪就雀跃着：「饱饱吃东西好可爱！饱饱打呼好可爱！」不知道她要是早上看到刚撒完一泡尿的饱醉豚站在帐篷门口，穿着老年秋裤大喇喇地挠裤裆，会不会欢呼：「饱饱抓鸡鸡好可爱！」麦琪是三个孩子的妈，也不能像我一样说走就走。

饱醉豚是十足的糙汉，同行的31号饱友则是精致洁癖男人，一路上都在洗他的鞋子，说很贵。31跟我在群里闹过不愉快，跟很多人怼过，还气走了几个人，线下见到活人，却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他说自己长得帅，还花了几千块钱去拍那种堪比时尚硬照的写真，见面果然很帅，眼睛蛮大，又是单眼皮，干净真诚与魅惑深情兼具。我发现了好相貌是如何影响他人的期待了：每当我回放31说过什么话，脑子里就自动匹配他那张帅脸，总会对这个人有好印象；而我的真爱饱醉豚，我对他长什么样子却记不太清楚，见了两回才勉强有点印象。

晚上不可避免地混帐了，四个人并排挤着，依次是我、聊斋群友「傻瓜」、31、饱叔。最好的睡袋给了我，饱叔昂贵的2100克充绒高蓬鹅绒睡袋，很厚，很软，很暖和，据说能扛零下30度。原来一心想看野外星空，结果整天整夜都在下雨。大家知道老公不高兴我出来，饱叔支招说你就告诉他你一个人睡的单人帐篷，但现在我觉得还是不要说谎。我又想了想，恍然大悟老公可能是怕我跟饱醉豚跑了，饱叔说，你就告诉他，饱醉豚好多女人，才不稀罕跟你私奔。

第二天原路返回，喝完了水，又扔了些东西，所以负重大为减轻。翻山都是上坡路，我比昨天累很多，汗水满脸，不停休息，也许因为没吃什么饭加上昨天已经消耗体力罢。于是又分了一些东西给傻瓜，我几乎相当于无负重了，又吃奶片、喝水，体力逐渐恢复。饱叔看着糙，买的东西却都很讲究，奶片不是伊利之流，而是意大利进口货，估计营养比较好。这次我们只带着空瓶，接溪里的流水喝，很清很凉很好喝。有个地方的水饱叔尝了说不好，后来明白因为那不是流水。

嗯，逐渐有精力欣赏风景了，美，大家可以去饱叔文章里看图。苍苍竹林，濛濛水雾，溪声不停，脚下是潮湿的红叶。饱醉豚不住说好美好幸福，我就觉得他的想法其实都再正常不过，不明白网上那么多人怎么认为他奇怪呢。

从宁波回上海，31开车，先送饱叔到新埭，去他家坐了会，烤火，喝巴黎水。饱叔又请我们吃了顿火锅，他人真好。

晚上我住在上海一对拉拉朋友家里，大家探讨了性别意识问题，颇有意思。一个人说她从小就不太接受女性身份，不愿意表现出典型的「女孩」样子，我们说这个不奇怪呀，好多女生都有这个阶段，只是后来我们逐渐变了，开始作女性装扮。为什么会变呢？大抵是因为受到男生注意，知道什么样子是被别人喜欢的。题主就说，哦，可能她自己一直在前一个阶段，没有变成后一种样子，难怪班里的女生，原先大家跑步都是一个样子，突然有一天她们就变成一种尖手尖脚的怪异姿势。我们问她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她说也是那些女性气质浓郁、受到男生欢迎的美女。

我想了想，我要是和女生生活在一起，情感、精神上都好说，就是可能性方面得不到满足，大概我还是需要屋里经常有男性气息。我说我年轻的时候喜欢一个男生就幻想和他花前月下，类似韩剧中的浪漫桥段，而现在就直接幻想和他上床，幻想他嘴里的湿热、肌肤的触感等。拉拉之一说，那说明你是很纯粹的女性嘛；饱叔的说法是：你成熟了。

性别身份这个东西，说到底还是一种社会建构罢。以后再进一步探索。

第二天我和舒明月见面，她送我萝卜干、枣子和科颜氏高保湿面霜。我们就各自的外形交换了意见，我说她前额一绺头发影响脸部线条，发梢收起来比较好看；她说我的黑方框眼镜该扔了，于是替我挑了一副透明圆框的。我们逛了首饰店，她买了一副耳坠。闺蜜逛街，互相参考，买了新东西美美地回家，典型的乐事。

这些上海居民中，有人说北京老土、上海洋气；有人则不喜欢上海的陆家嘴、徐家汇，不喜欢上海人一年四季爱俏，喜欢北京冬天人人裹着大厚衣服。说的大抵是一回事，喜恶则各有不同。

然后我就回北京啦。我也是到过大上海的人啦！杭州湾跨海大桥估计有三十公里吧，好厉害呀！尊贵的国航大飞机，座位宽敞，逼格饭食还带甜品，还能插上耳机看电影呢！我看了半部《王牌特工：黄金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