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爱琴海
自从公司被收购搬了新办公室以后的三个月可能是来伦敦上班以来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之前大体觉得还挺自由,虽然这家公司的office manager文化并不是特别赞同,比如组织太多办公室派对,但是还是有权利选择自由参与。然而年初跟收购主公司销售部合并以后,越来越感觉他们把公司当成pub在经营,厨房挂一个大电视每天播体育新闻,收音机大声播放舞曲音乐,一整柜冰箱只存啤酒。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中让想要认真工作的我感到格格不入。更糟糕的是某办公室经理提案,上班期间打玩具枪来增进同事之间交流。不像以往那样可以选择不参与但也从没觉得活动本身有什么问题,同事上班期间打玩具枪这件事情却是完全没办法回避,因为子弹就在头顶飞来飞去,且从他们开始提案以来,我始终觉得这是一件原则上不可接受的事情。经过三番五次与技术总监交涉,其解释是他知道这事扰民他也不喜欢,但需要大概三个月时间来平息此事,与此同时他会跟办公室其他同事交涉让他们尽量避免在我在办公室内期间开枪。于是我好像变成了被痛恨的小学班主任一样,每次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他们就恋恋不舍收起玩相,大概是想这个中国女生真他妈的龟毛,但这也不过是我自己假想他人内心OS。直到周五公司全体会议上,办公室经理说知道这件事情可能有人有异议,但是他们要民主,所以要全体公投是否同意,然后当场让大家举手表决,结果大大出乎我的意料,80%的人都同意应该继续在办公室保留玩具枪项目,包括技术总监。之前我大概知道自己因为此事不招待见了,但这一公开民主投票让我已然成了全民公敌,我实在没有想到技术总监如此出尔反尔,一天前还承诺要解决此事,第二天就举手赞同。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对公司的信心在这三个月里被玩具枪事件彻底消耗殆尽。
我向易先生抱怨过好多次,他表示无法理解公司行为,但是在move on之前一个人能做的好像也只能是默默忍耐,每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跟不待见自己的同事友好合作,向不再信任的领导汇报工作。看电视的时候总是会有这种君子报仇十年隐忍的剧情,以前没有什么特别深的感受,也觉得为了报仇隐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而当自己要隐忍假装去喜欢自己不喜欢的人或事,才知道这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因为从根本上来讲,你认为他们所做的事情是错误的,即使他们是大多数,但就因为这多数人的暴政你才不得不隐忍。
三月底四月初的伦敦是刚刚雪停却风雨交加季节,穿了几个月的冬衣愣是脱不下来,偶尔天气晴朗被高冷的太阳骗出门外,走在街上却被冷风吹地瑟瑟发抖。虽然公司的情况每况愈下,几个技术中层陆续离开,但是我知道自己是时候放下这件无聊透顶的事情。然而在这种冷郁的环境下持续着的每一天似乎并不能让我一下子对于这件事的释怀,反而越来越扩大这件事情的影响,以致于有两三天的时间极度厌恶伦敦整座城市,觉得到处脏乱差,资本主义大众流行文化无孔不入,伦敦城的男人女人们没有真正的生活品味,也并没有什么工作热情,都好像只为了短暂肤浅的狂欢而活着。我的这种持续发酵的情绪就好像第一次爱上一个男生,表白遭拒以后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不爱自己,千方百计给自己寻找忧郁情节,还记得在那个梅雨季节的上海,喝过白酒断过片,拍过三叶草找过四叶草,看过四月物语肯定女主就是自己...... 总之忧郁就像是级联反应一样一层层地散播渗透,直到上海实习结束回大学答辩毕业后,决定与同寝姐妹一同毕业旅行,在从大连到威海的船上,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大海,并在海上漂浮了七个小时,看着大海就像一块无边无垠的深蓝色绸缎,柔软而坚韧,好像没有什么不可以承载,这艘初看巨大的客船也不过只是一条小小鱼儿,我却是比这鱼儿还要小好多的一个小不点,那趟旅程我几乎都待在甲板上观察着远方海天模糊的界限,而我的忧郁只随着海风飘得云消雾散。
现在的我来到了这个我连名字都记不住的希腊小岛上,其实来之前并不抱多大希望,毕竟地中海岛屿也去过几次,并且总觉得欧洲国家也都大同小异。可是小岛并不像我消极的预想,反而依旧纯朴自然。出租车司机一路上用他不熟练的英语尽量给我们提供关于岛屿的旅游信息。刚刚过了冬季修业的餐厅才第二天开张就尽心尽力地开门到午夜以后。路边的烧烤店里的服务员妹子美丽善良,1.6欧250毫升的乌糟酒让我想起村上春树旅居希腊的随笔,远方的鼓声。虽然并没有热得像夏天却有晒不完的阳光把小岛照的暖洋洋的,极其舒服。因为在伦敦心疼昂贵的理发费,加上对于产业化的服务行业的不信任,以及预约系统,我在伦敦从来没有也没有想过花时间进过理发店,而在入住的酒店阳台上看到楼下的理发店招牌,我立马决定修剪一下干枯的头发。午后在海边散步归来去了楼下的理发店,店主是一个希腊女人,她不太会讲英文,但是为了给我理发特意叫了不知是儿子还亲戚的男孩子帮忙翻译,而她理发的手法也是极其娴熟的,整个过程十分顺利,剪完头发还满意地拿ipad拍了照片,说是没怎么给亚洲女生剪过头发,觉得是一个满意的作品就希望拍照留念,可见她对自己的工作是相当认真呢。而价格也才15欧而已,这在伦敦最少也要50磅起。剪过头发又吃了一顿满意的海鲜晚餐,在海风习习地夜晚步行回旅店。易先生也说他喜欢南欧的地方就是因为天气好,大家都愿意晚上出门,或喝一杯乌糟酒会友、或者干脆就在街上溜达,总之,不会像在英国或者德国的时候大家常常待在室内。
自从回国以后开始用微信运动,每天看自己和家人的步数,觉得人开心与否和每天的步数成正比,因为人的动物或者自然属性大概是喜欢动态的生活吧,而步行恰恰就是一个一直在移动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你所看所想所聊都是动态的,由于所接受的信息变化,你所表达的信息也会随之变化。而这种动态的生活状态对我好像有治愈功效。面对着夜晚的爱琴海,一轮明月夜空当照,烦恼都忘却了。以往出去旅行以后回去伦敦好像以前的烦恼又回来了。徐志摩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康桥的一片云彩,而我想要把一切都带回伦敦,包括这阳光明媚,这岛屿宁静,这整片爱琴海,即使回去伦敦的那些无聊琐事依旧存在,我想爱琴海可以把我彻底治愈吧。于是在旅店写下了这篇,写出来的情绪就释放掉,再次重读的时候就跳过第一段,只留下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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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注销] 赞了这篇日记 2018-05-05 03:05:21
Te quiero mucho, mi amor, Tu me llamas Luna Flavia. Estamos viend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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