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影志·2018
3/1
我是谁?我非思维,我非当下,我非他者。我不属于时间,亦不属于现实,我只能想象我存在,借助我的肉体,借助我的声音,借助某个他者,但是他又是谁呢?当河流将我一天天运走,梦醒了,蒲公英飞了。一部身心灵系的烧脑神片,故事虽扭捏,台词倍棒,说四川话的成都妹子。我应该放手,这样我永远都不会失去。

「吾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孔子至朱舜水,再至余英时「我在哪里,中国就在哪里」。再见,逃亡,一直都是任何国家的文学、历史上都绕不开的主题。中国虽然成了党妈,但人人心中自有华夏,还记得那个跑路到香港的倪匡吗?他的故事远比此片残酷。

3/2
我爱罗大佑,我爱魔岩三杰,我爱达明一派,我爱左小祖咒,我爱何韵诗,我爱李志,我爱钟童茜,我爱花粥,我爱巴奈,我爱木马,我爱舌头,我爱张悬,我爱邵夷贝,我爱尧十三,我爱红色摇滚。如今,我也爱陈奕迅了。因为他们,我也有些爱政治了,爱各种「阿猫阿狗打架」,爱那些深藏的地火,爱那些仅存的良知。我爱主旋律——对于老大哥也辗转反侧,作如此深情低语。

3/3
如果整个世界都剩下想象,谁是能够触碰到你内心的光?我不要看见、被看见,亦不要听见,被听见,让我彻底安静,往往却又猝不及防。我在黑暗中想象一个属于我的剧本,加上他,加上她,再加上另一个他,加上一个永远都不会出生的孩子。我和她,我和他,除了自己,我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有人说电影能够加倍延长我们的生命,是屁话,也是梦话。它最多能够参照一下我们,要么就像肥皂一样,让我们看上去干净一点。柒谷将太和二阶堂富美最后没在一起真是可惜了。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的世界满目疮痍,心如湖中随意浮沉的小房子。如今看来,二阶堂的那张花痴脸也没那么讨厌了。要把一个人从生活的泥沼中拽出来,真是太难了。她自己的痛则只能隐忍着,多么伟大的灵魂。

「我们也败了,赢得只是那些农民。」片末一语点破几千年的困局。历史也常为庸众设计,落日大旗,空留下几多英雄冢。姜贵之《旋风》,吴思之《血酬定律》,鲁迅杂文里,乃至菊千代,也多有这样的深思。尽管出自底层,对于底层,我一直持保留态度,我恐惧那些不自觉的洪荒甚至可以说是蛮荒的力。

3/4
如果你还剩下几个月的生命你该怎么做?我以前经常做这样的梦。几个月一眨眼,梦很快就醒了。很多人都不肯接受自己快要死去的事实,正如很多人不肯相信自己还在活着一样,他们生活在一团混沌的灰色地带。以前觉得,死亡是一次事故;现在看来,是一种完成,是画龙点睛,是最后一笔。一个人有无尊严,就要看他对死亡作如何说法。

鉴于三角形的稳定关系,特吕弗特意尝试它是否适合人类,从片末的死亡来看,他失败了,但是作为电影来说却是十分成功的。以致为后来不少艺术工作者及文青辈所效仿。不过,快乐并非欲望之目的,如果仅仅局限于肉体之欢愉,却又是十分可悲的事。情人原本介于肉体和友情之间,又该如何拿捏和抉择呢?

德里克·加曼在生命最后用《Blue》深情地吟诵和眷念;寺山修司在这部处女作最后不断用白屏闪回佐以数十个「八格牙鲁」问候这个国家以及无处安放的青春。青春应该是有愤怒的,要嚎叫要发泄要咒骂要释放要纵情声色等,要嚼碎一嘴好牙,和血和泪一起吞下。要饱满,要幻想,寺山后来诸作都能在此找到源头,然后放大,构建出一个真正属于他的奇情异色世界。

3/5
明明不是天使,明明还是天使;明明不是孩子,明明还是孩子。如果你能忍受前面一个多小时天使们略带神经质的话痨,以及反复杂乱的吟唱,那么你就一定深深懂得天使的孤独,寂寥,无所事事。那么,所有的等待和寻找才有了意义。或许,他们终于不吻。这就是爱的意义。

3/7
受人滴水之恩,定当舍身相报,且还要杀生相报。此种侠情,复成痴情苦情,但不能提倡。天才寂寞,寂寞亦因缺爱所致,自弃自绝于这久久不堪的尘世,一点微渺的善意,便成了莫大的恩典。鲁迅对藤野先生亦如此。知石神者,汤川也,在紧闭的门后面悲恸,他想必是听见了玉碎的声音。至于花冈母女,那仅仅只是小儿女辈的泪水。

3/11
两个故事,一为名扰,一为色幻,侘寂幽玄,唯美之致。黄粱半枕,合欢满床,生耶死耶?男人的功名之心,女人的雨月之情,纵使做鬼,在爱恨中痴缠。我们在她们的故事中找到消逝,顾见我们倏忽的影,每一滴早晨的露珠都是前生不舍的印记。

3/18
看王童之「策马入林」,几疑之为水浒世界也。与其说是官匪一窝,不如说是官匪一气而化生,正如知堂说中国人的精神里有绅士鬼和流氓鬼一样。读书,看电影,再观察这可爱可憎的人世,你会发现好坏、忠奸、神鬼、正邪、天堂地狱这些,都没有明确的界限。界限只是我们的判断。总之,任何人的死亡都是我某一部分的死亡,无论如何,我是不敢拍手称快的。
《呼喊与细语》,被余华反复致敬的电影,窃以为与《细雪》比较看,可以看出东西方文化之不同,或许更有意思。很不凑巧的是,看完这部电影,一不小心就哭得唏哩哗啦,它无意之间浮现出那些疼痛乃至于死亡的全部生活。她们思考宗教,她们质疑宗教,她们在宗教的怀抱里沉睡。她们窒息,她们相互伤害,她们的声音我刚好听见。

3/19
上帝死了,科技却成了新的宗教,冷冰冰的,一点一点填补并吞噬虚拟世界中的那些白色。人越来越懒,越来越麻木,拙于思想和行动,一切美好的、现实的、可以无限复制的,不需要想象。还有少女,不时抽风的蒸汽少女,少女是可以继续美好的,拯救我们那仅仅剩下一丁点儿的想象力。我渴望所有虚拟世界的那些美好相逢。

生命不止,摇滚不死。我是听着他们的歌长大的。想起年轻时,如陷无物之阵中,那时披着头也要到处走,一路走到黑便歇,写诗,写歌,找活路,痛饮酒,酒杯里浮出星星和月亮,还有不争的现实。摇滚,那时还不能领会其真正的意义,只知道释放,宣泄,嘶咬,嚎叫,如此云云。它现在在梦中,在路上,或在云里,时不时提醒我:秉着内心,即使是没有希望没有前途,活着有多好噢。

3/25
曾几何时,深田恭子风靡了中国万万千千个小镇,很多少年的床头都贴有她的清凉写真。除了我,那时我喜欢铃木京香,还有藤原纪香这些。如今,她们都老了,真是无可奈何的事。电影里,铃木阿姨的眼睛幽怨如深井,她说,在离婚多年以后,她感觉自己又一次成了处女。这也是这部电影名字之由来。「成了」,请参照西蒙·波娃。
《奇爱博士》,我认为是库布力克最色情的一部电影。色情之最,在于性的不确定性,更何况拔高到大国博弈上,整个世界整个宇宙都为之紧张,非小儿女辈你侬我侬滚滚床单所能解也。在这部性压抑和性张力同样十足的电影里,除了每个人名都带有明显的性意味之外,秘书斯科特小姐,她是光,她是火柴,她是导火线。

人类创造科技,人类依赖科技,人类亡于科技,人类在物化整个世界时同时也完成了对自己最为准确地一次物化。当我们将手中的兽骨砸向整座天空,没有回音,宇宙一片静谧。在库布力克的眼睛里,那块闪烁着永恒之光的黑色石板,其实是一种悲哀的极致,与老子「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近似。

致敬贝多芬致敬到想哭,吐槽库布力克吐槽到想吐。凡万物有其因必有其果,善恶交织,彼相互化生。我们需要音乐,我们需要电影,我们需要色情,我们需要暴力,我们只是玩具——在每一次可以预见的社会公众事件中,有人下棋,有人成为棋子,我要找回我的自由意志。

准确地说,库布力克和我一样,他并不相信上帝。如果说之前的科幻三部曲标志着其对宇宙外延及人类发展进程一种永恒的追问,那么「SHINING」,则意味着他对内心幽暗世界一次可贵的探寻。如果我恐惧,我恐惧我很多时候不敢直面的内心,它不需要被唤醒。至于他人,只不过用一种疯狂去拯救另一种疯狂。我不需要得救。

与其问弗洛伊德,不如问拉康和福柯吧!一个梦,一场游戏,婚姻与背弃,性别与权力。只要欲望在,危险就一直存在。最后当比尔向爱丽丝说起「永远」时,却被爱丽丝打断说:「请不要用这个词,它让我害怕,我们需要现在回家,立即做爱」,从这里来看片名应该是:与其「大开眼戒」,不如「紧闭双眼」……

3/26
外地人搞不懂了,一碗面,十来二十种调料。客官,你吃得可是面乎?那是生活的况味。这样的饮食故事,我们大四川一抓一大把,比如:《哇!苍蝇馆子》《啊!坝坝席》《噢!柴火饭》等,每个人的童年都有一个忒会做吃的外婆,她们都是既好吃又勤快,对于生活精致又挑剔,无不怀着一种浓浓的敬意。即使故乡全沦陷了,只要舌尖上的味道还在,那么故乡就一直在。

3/29
The Interview(刺杀金三胖),谁给谁下套,谁见谁拆招?其实,不光是我,还有很多人一直生活在从小被否定的环境中,对人和环境的不信任感由此而生,所以才不顾一切地想要抓住一点什么。有人抓住了权力,我抓住了书,纵情声色,自暴自弃,自戕自毁,皆是如此。正如脂肪下面是哀伤,专制后面是虚弱,过多地控制说穿了也是一种逃避。三胖,三胖,你的孤独我懂。

3/31
「老大哥在看着你」,他们掏出他的脑子,在他的尸体上浇上汽油,把黑色的土铲向天空。「老大哥在看着你」,每爆一次粗口,掩饰内心的虚弱恐惧,消解那些谁也看不见的权力。「老大哥在看着你」,但是他也看女人,他也需要勃起,勃起是一件多么伟大正确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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