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日记
三月初,向报社提出辞职,而后,来到目前的工作岗位,继续上班,一日未停。期间,一边等待辞职手续办结,一边在办公室坐着,做一些琐碎的日常。
三月末,找了一间位于延安西路的房子,敲定之后,没隔几天搬过来,然后收拾入住。
今天突然回望这一个月,说不清具体如何过的,倒像是一根绳子上的铁块,一梭,从流速湍急的水面上,穿过两座峡谷之间,跃到山的对面。时间就是山与山之间的河谷,在河岸,有着许多渡河的人,峡谷之间,挂满了绳索,铁块般的人儿,向前梭,不可回头,看不见,感受不到,梭过河面是怎样的状态,具体什么模样。
前夜,面对室友提出先考虑和我住两个月的要求,我先前的回答,让我有些警醒:我逐渐变得软弱,一味退步,遇事不会冷静思考,不敢勇于争辩,只会说好,没关系。
我竟然会害怕争吵、隔阂、冷战,像个小绵羊似的,只愿在一块草坪上,低头吃草,听风静静吹过,其余所有的人际关系,人情往来,我都强求自己,尽量不去碰,不去套近乎。
也许,这些内心想法与我所说的改变,毫无关联。这可能是从小到大一直存有的潜意识,与环境的更换,和人际交往的扩展没有根本上的联系,是在突然某个充满惊悸的梦中,我一瞬间发现的,我已经变得怯懦和无能。
我将这个想法,告诉向,他回答说,并没有。
他人感受不到我的变化,这是孤独,还是自我冷落的结果。如何自我判断,在我这儿,竟然变成一道送命题,连题意都读不懂。
那夜,田方哥发微信告诉我,央视曝光甘肃公路考勒隧道质量事件,是新闻舆论监督一个好的典范。而我,想起的是贵州高铁隧道偷工减料事件,而今,这事毫无音讯,我们继续坐高铁南下北上,一路游玩。
与他争论了几句,关于2000年冰点周刊报道湖北村霸的稿子,他说一个小小的村霸,国家级媒体竟然用一个版报道,记者的良心值得肯定和赞扬,可媒体策划选题值得商榷。
我反问,不值得报道的理由和标准是什么?他说要以关乎多少人的利益来权衡,后又补充,甘肃扶贫路为什么是一篇好的舆论监督:首先,扶贫是当前中国最大最要紧的事。扶贫路,涉及数万人的利益,涉及国家16亿的投入,这就是公众利益。而不是个把村,村主任的腐败贪污。
我继续反问:那我想知道,2000年的中国最大最要紧的事,难道不是脱贫攻坚吗?
来往几句,我明白微信聊天说不明白,只是惊讶,我们的判断出入会如此大,存有分歧,这很正常,但是没有想到,分歧竟是那样南辕北辙。
对于一个没有多少从业经验的我来说,一切关于新闻的判断不是来自课本和老师的口头相传,而是来自三四年的特稿阅读经验,它几乎是一种直觉,是极端主观,带着浓烈的个人情感,我没有具体可以列举的列子,没有官方认可的标准,甚至是行业默认的规则,都没有。我以个人趣味、引人深思、拓展眼界等,来判断事件是否值得一个版面,由此,我愿不愿意读,期不期待后续,读时,有没有像呼吸一样自然。
虽然自己当记者时,极其不合格,但是对于他人写的稿子,却抱着零容忍的态度,有些苛刻。这是什么态度呢?向安慰我,帮我圆场说:有些人不是优秀的厨师,却可能是位不错的品尝家。
想了一会,我想通了:既然是阅读,就要对自己苛刻一点,至于作者如何,他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吧,反正我有不看的选择权。
可是,没特稿看的时候,人好慌啊。所以,打算继续看完《百城记》,搜一些李海鹏的稿子来读。
三月已过,四月快马加鞭地赶来,勒得我的脖子喘不过气,摇头晃脑,找不清方向。这样的想法,我有过太多太多,大都句式形式多变,却实质内容一样,毫无新意。有时,却也在卧室、厨房、厕所之间转身时,突然想明白:就这样吧,继续过。写于2018年4月3日,贵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