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的共同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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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北京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周末总会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讲座,主题包罗万象。翻开记笔记的小本,随便摘几次讲座的题目如下:
《弥达斯神话与弗里吉亚考古》
《乾隆时期的密教建筑营建》
《中古中印文化交流面面观》
《外交官亲历系列之印度》
......
大部分讲座的题目听起来都像是一篇专业论文,那么来听的都是学术界的业内人士吗?正好相反,很多听众都是退休后的老人,有的甚至已是耄耋之年。环顾四周的时候,总会看到银发一片。其中很多人已经是相互熟悉的听友了,一碰头就热情地打招呼,交换其他馆最近的讲座信息。我也经常能见到几张熟面孔,但是交流不多,老同志们的圈子我很难打进去。
不过偶有例外。有一次去临琼楼听完课后,在楼外的草坪上徘徊。地上开满了蓝色的小花,在春风中摇曳很好看,但不知道它们的名字。这时有一位拎着布袋的老太太走过来,主动和我讲:这是二月兰呀。
借着对小花的共同喜爱之利,我们俩聊开了。她说自己腿脚不好,年纪也大了,不过还是坚持每周来听课「我赶紧有眼色地接过她手中超级沉的袋子」。早年间被文革耽误了,没读大学。恢复高考后岁数也不小了,没法撇开孩子再去读书。退休后就想着来听一听讲座,也算是弥补一下缺憾。
或许其他老人也是这样的情况吧,大部分都是被耽误的一代,退休后有了空闲,就去听听自己感兴趣的讲座,顺道见见老朋友。唯一的不便就是很多讲座的信息都公布在网上,对他们来说找起来有点麻烦——不过也有办法,这些老人已经建立起自己的消息网络,各自收集家附近的图书馆的讲座安排表,然后当面或者电话中交换信息,一起约着去。
不过也不是所有老人都抱团一起,有的老爷子就爱独来独往,不喜欢和其他老人聊天说话。其中一位常常能在各个讲座中碰到,但从来没有说过话,遇到时最多相互点点头,可能也是位社恐老爷爷。不过有一次他主动找我说话了,印象很深刻。
那是有一次关于现代新诗的讲座,提问环节时我举手提问,讲者回答时有点居高临下,有点不屑一顾。散场这位老爷子拉住了我,说他觉得我的问题提得挺好的,是讲者太傲慢了。他觉得大部分老人其实都是这样,总认为自己是对的,听不进去不同的观点。所以他就不愿意和其他老头聊天说话,也为年轻人感到亏:怎么就总要遇到这群顽固不化的老头呢?
“可能得等到我们这一辈都老死掉了,年轻人的生活才会过得好一点。”
——这样的观点从一位老人口中说出来真是有点不寻常。
大部分情况下提问环节都是很愉快的,现场听讲座最大的乐趣不就在可以与讲者实时互动吗?于是每次都要积极举手,并且还会颇有心计地穿上红蓝白等亮色的衣服。这样一来,主持人在环顾堂下黑压压的一片时,总能一眼看见高高举起手的我。
“请把话筒递给那位穿红衣服的听众。”
提问是一门小小的学问,在大学参加辩论队的时候经过一番训练,因此并不害怕提问,有时候还会借几个问题给别人。提问的内容大多是关于讲座中不解的地方,或者是一直困惑的问题。有观众提问对讲者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表明大家是在认真听的,并且有思考,或许还能给自己一点启发。有一次讲者还很开心地说:谢谢你的问题,我觉得你可以读我们专业的研究生。
虽然是礼貌式的回应,但是还是让人开心地小鹿乱撞。
讲座质量整体是有保证的,不过也有个别明显在水平线之下的情况。满篇常识性错误不说,还夹杂着一些直男癌式的观点,或者太爱用过气流行词来表现自己的幽默和亲民......这个时候就会促狭地提问,将讲座中的错误包裹在客气的问题中,以小小弥补一下没有睡懒觉又没有获得新知识的失落心情。
周末去听的讲座,主题如开篇所说的那样,大多与现在的生活或者工作没什么关系。将大把的周末时间花在这些讲座上面,并且常常要早起奔袭十个环,简直是挥霍。但还是很开心,这些知识琐碎而无用,却很迷人。世界纷繁复杂,每一个枝头的花朵都很好看,无论结不结果,果子能不能吃到。
以下是碎碎念:
帝都公开讲座一般都是由各大图书馆主办,首推国图,每周都会有不同系列的讲座在临琼楼和学津堂举办。两个馆相距较远,有时候时间重合,还要割舍一番。其次是首图,不过感觉首图的讲座主要关注于北京地区的题材:首都的汉代遗存啊,首都的水系啊,首都的古村落啊,选题稍显局限。再者就是区图,以东西城区各个图书馆为主,场地不大,人也不多,但常常有惊喜。最后就是各个书店,主题常常与要发布的新书有关。
如何找到讲座信息呢?
我有三宝:一是关注专门发布讲座和展览活动的公众号,例如“北大清华讲座”、“豆瓣同城”等;二是关注图书馆的官方公众号,比如国图就会提前一个月将讲座安排放在菜单栏里;三是关注公众号“撒野趁年华”,它也会发布讲座信息吗?不会。那为什么要关注它呢?因为这是我自己的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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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洁琼 转发了这篇日记 2019-03-13 21:54: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