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陆
夜已深,满城的喧嚣诸已平定,灯红酒绿逐渐退去,唯有淅淅沥沥的小雨敲着,一下下撞在人的心上。
巷道内,停着一辆黑色宝马,车上的男子一身黑色Gucci ,沉稳低调,他薄唇紧抿,方向盘几乎要攥在手里,臂上青筋毕现,鹰眸如箭,狠狠盯着不远处深夜买醉的男子。
陆励成,你可真是好样的。
雨下得紧了,何以琛修长的手指按下,雨刮器被打开,将前窗雨水统统刷净,他忽的生出嗤笑,木然看着那人,紧咬牙关,猛的开动车子,绝尘而去。
街上,一道黑色车影疾驰而过。
陆励成似乎是听到了响声,怔了怔,一双迷蒙的醉眼四处打量,并无异常,继而又举起酒瓶,酒顺着脖颈涔涔而下,他已是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痴痴地笑了,泪水却汩汩而下。他扯了扯领带,透了透气,踉踉跄跄地向前方迈去,未走几步,一个趔趄,却是一头栽了下去,脚下不稳,自然容易摔倒。他索性躺在地上,合眼,静静享受这场大雨的洗礼。
很快,宝马去而复返,停在道边。
何以琛推开车门,不急不缓,手举黑伞,脚轻踢他胳膊,依旧生气,“陆励成!”
他咂吧咂吧嘴,又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何以琛心中火又旺了一层,但和一个喝醉的人是无法说理,只好认命地蹲下,将他胳膊拉起来,半拖半扶终于将那个醉汉扔进了汽车后座,他将门狠狠关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果然已是湿了一大片,他愤愤地想,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陆励成的家位于郊区,何以琛开着车似个无头苍蝇般乱转,七拐八绕终于才寻到了他的家。
何以琛一开门,便见黑花摇头摆尾的冲他高兴地吠,赖在他脚下不肯走,何以琛斥了一声,黑花呜咽一声,大眼睛怅然望了他一眼,受伤般拖着尾巴走开。
何以琛懊恼,自己这是怎么了?和他置气为什么要牵连到家中其他物呢!都怪陆励成,一看到他,自己就乱了章法。
他踢开卧室门,一手扶着陆励成,一手扯开被子,顺势将他放到床上,陆励成就像一滩烂泥,任人摆布,口中还嘟囔着什么,何以琛微微靠近,方才听清他口中所念,“苏蔓。”
值得么?这个女人就这么重要么?
何以琛手下动作顿住,脸上复冷漠凉薄,他将陆励成面上审视了一圈,继而直起身,不再去管他,任你明日感冒落枕,关我何事!
他回到客厅,窗外雨落如注,黑花在角落安静地趴着,再不敢近前一步,他和黑花莫名其妙对视了一会,才想起自己衣衫未干,所幸只是外衣落了雨水,顿时松了口气,否则又要在他家里翻箱倒柜了。
他寻到衣架,将衣服利落抖开,撑起,挂于阳台,窗子并未关严实,有风透了进来,将他那件外衣吹得左摇右摆,莫名起了萧索之意,何以琛,你可真可怜!他暗暗自嘲。
天已大亮,陆励成揉揉脑袋,还未睁眼,便是先打了个喷嚏,有点凉,他抽抽鼻子,将周围打量了一圈,这才想起昨晚喝醉的事,脑子还有点不太利索,他晃晃脑袋,脚步颤颤巍巍下了床,厨房隐约作响,继而便是熟食香味漫过。
他扶着门框,探头探脑看进去,不可置信般眨眨眼,又死命将大腿拧了一把,确认所看无误,瞠目结舌。
何以琛只着衬衣,衣袖挽至手肘,围裙系在腰间,头也不回,“洗漱,吃饭。”
“哦!”陆励成乖巧应了一声,不敢多话。
可是等他洗漱完,依旧没有开饭的意思,他左顾右盼,前后踌躇,终是迈进厨房,见何以琛在煎鸡蛋,滋滋油声使得人食指大动,陆励成一声不响地拿起刀,刀功熟练,未切几下,便听到何以琛的声音,他走过来,将他推开,嫌弃般道,“少给我添乱!”
这怎么就是添乱了!陆励成只觉得心中委屈,手紧紧捏着。
何以琛回头,见他立在那里不知所措,手指紧紧捏着,眉头已然蹙起,“有创可贴吗?”
陆励成点头,果然酒喝多了,眼神也不太好使,一时不慎便切了手。
二人坐在沙发上,陆励成将手指伸到他眼前,一道切痕划过,何以琛利落撕开创可贴,小心翼翼将它缠到食指上,心中还是赌气,将创可贴缠得紧了又紧,陆励成看着他认真的侧脸,一时失了神,连手中疼痛也一时忘却。
他起身,临走之时丢下一句,“坐那别动。”
好吧!不动就不动,反正自己的手也做不了什么!他挟起一块饼干,冲黑花示意,索性逗起狗来。
饭很快便熟了,陆励成洗个手的功夫,便见桌上摆着四样碟子,有面包牛奶,亦有清粥小菜,他拉开椅子,对着刚从厨房过来的何以琛道,“怎么想起来做这么多?”
他淡淡道,“我记得你不爱喝粥。”
所以这顿饭算是中西合璧么?陆励成突然想笑,将将忍住,这个人还真是可爱得紧。
他取过面包,有一下没一下撕着,送到口中,何以琛举着小碗喝得斯文,厅内寂然。
未吃几口,便听电话铃响起,陆励成口中咬着面包,接起,沉稳道,“你好,陆励成。”
音量外放,何以琛自是听得清清楚楚,苏蔓要离开了,琳达打来电话,询问是否要去送送。
趁着陆励成迟疑之际,何以琛眼疾手快,一把抢过,熟练按下红键,挂断了电话,而后将手机丢到桌上,一声不响继续喝粥。
陆励成目瞪口呆,“你干吗?”
何以琛冷笑,“你说呢!”
“连朋友都没得做了么?”他垂头,痛苦地揪住头发。
“有宋翊在,需要你鞍前马后急个什么劲儿!”
陆励成无言,只是撑着桌子,费力站起,前几天和宋翊打架,腿上余伤犹在,他失魂落魄地向卧室走去。
何以琛盯着他身影离去,未说一句,他自己会明白的。
其实他想说,年少的感情终是逝去了,再怎么抓也只是一场空,亦如默笙,她说,“我结婚了。”他坦然接受,欣然祝福,如今的苏蔓亦是如此,既然抓不住,那就放开吧!
相依为命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