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老解

大王庄有个名人,本名解琨,年逾五旬,由于脑子有些毛病,所以又被当地人叫作“疯子老解”。 话说不久前,老解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他在某天夜里抱来许多大石头,将大王村前面的省道给截断了。到得第二天早上,南来北往的大客车,货车,三轮车,甚至还有不少驴车都被堵在了道上,绵延两三公里,颇为壮观。 正当大伙儿准备一拥而上,将老解垒的石墙给拆了时,老解的疯劲儿上来了,谁说话都不好使,一手拿粪叉,另一手拿装着液体的塑料瓶不住乱舞,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谁都听不懂的言语。谁要敢上前拆堵路的石块,老解便使粪叉招呼,塑料瓶舞的虎虎生风,大伙儿都怕塑料瓶里面装的是汽油,不敢上前搬石头,最后只得报警找来警察。 当地派出所的人都知道老解是个疯子,赶紧去叫来了老解八十岁的老娘。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老解的娘虽然年岁大了,但精神矍铄,三寸金莲跑起来脸不红气不喘,见到自家儿子威风八面的站在路口撒泼,提着拐棍便冲上去,终于将自己的傻儿子撵回了家。 后来证实那瓶液体不是什么汽油,而是白酒,老解由于脑子有问题,派出所做了登记后,这件事便作罢了。只是从此以后,老解便上了当地黑名单,成了联防对象,“防火防盗防老解”成了当地的一句谚语。 老解是什么时候疯的,大家众口不一,但有一个可信度较高的版本,说是老解在二十多年前还是一个民办教师的时候,有一次上头发了一笔工资,校长安排老解去城里取钱。返回学校时,老解在长途汽车站等车的时候被一黄毛小子调了包,几千块钱在当时可是一笔巨款,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偷了一干二净。 回到学校后,老解被停了职,学校里几个没拿到工资,家里孩子等着米下锅的职工家属不肯罢休,跑到学校闹事,四处说是老解偷偷把钱藏起来了,还报了假案。 这件事本来警方早有了定论,可是架不住人多口杂,老解渐渐的变成了众矢之的,有人开始往他家丢臭鸡蛋,泼大粪,在他家墙上画些污言秽语的东西,半夜里还有人去剪他家的电线,事情愈演愈烈,直到有一次老解的娘在街上与人争论被打进了医院。 老解一怒之下决定去抓那个小偷,于是背上铺盖卷儿便进了城,天天蹲在汽车站过道盯着过往的人群。还别说,老解果然抓到了几个毛贼,可惜那些人都不是偷老解钱的黄毛小子。老解身无分文,又怕回去后无言自证清白,最后落到了捡垃圾为生,直到大半年后才被老母亲找到接回了家。 回去后的老解终于疯了。 老解在学校时是个音乐老师,自打疯了后最喜欢干的事就是穿上短裤和红背心,在枯黄如茅草的头发上用红布扎个髻,最后在脏的看不出本色的棉布腰带上插一根唢呐,大摇大摆的去学校窜门,趁着学生下课的功夫,拿出唢呐鼓足腮帮子吹奏起来,抬花轿和百鸟朝凤是每次必吹的曲目,边吹还边踱着步,扭扭捏捏的像个小脚老太太。 学校里的孩子们看到老解夸张的表演,立时呼啦啦的围上一圈,对其哄笑取乐,指指点点,最后误了上课。老解来到学校胡闹了几次后,学校便下了戒严令,让学校的门卫大爷拦住他,不让他进学校。为此门卫大爷还去街上买了一把锁,老远的看到老解走来便将校门锁上。 老解见这所学校进不去了,又跑到附近的小学继续吹唢呐,不消两月,方圆几十里的学校都对老解关上了大门,老解从此只能在大街上继续他的疯子生涯。 老解爱玩闹,大部分时间跟个孩子一样,喜欢和孩子们一起玩耍,孩子们经常捉弄他,让他踩狗屎,让他捡羊屎蛋当豆子吃。街坊邻居看不过去,家里有吃不完的水果或者馒头会送点给他,孝顺的老解流着口水如数拿给了老娘,要守着老娘吃完才肯离开。 前两年,村里有个好事的人教会了老解喝酒,老解犹如发现新大陆一般喜不自胜,偷了自家老娘柜子里的钱去买酒喝,一喝完便开始在村里四处乱走,那唢呐吹的鬼哭狼嚎,村里有人受不了,便趁着老解在河边野地睡觉的功夫,把他唢呐丢进了河里。 老解醒了后,疯了一般四处乱找丢失的唢呐,一把粪叉把村里村外戳了一遍,仍是没找到唢呐,从此老解的酒瘾越来越大,经常会趁着酒劲做出一些莫名举动,直到最近搬石头堵住省道。 这次事件后,老解娘把他关在了家里,进出屋门都会锁门闭户,这天底下唯一能降服老解的也只有他老娘了,孝子老解从此再也不会出门,哪怕门开着,老解也只是在门口傻坐着,绝不走出半步。 这一天村里来了一个收鸭毛的小贩,骑着一个破旧自行车在村里扯着嗓子招揽生意,老解耳朵灵光,听到巷子里传来的“收鸭毛”的喊叫声,全身犹似通了电一般,全身汗毛乍起,嘴里呜呜哇哇的吼着追出去要打那个收鸭毛的男子,那男的吓得不轻,连忙骑上自行车往大街上跑去,没跑出三里,便被一辆大货车给撞了,自行车都被压成了一块废铁,鸭毛像冬天里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洒落了半条街,那人当场就给压断了腿。 老解被关了两日后又给放了出来。出来后的老解依旧活跃在村头巷尾,只是他再也不喝酒了,也不去学校胡闹,每天都会去废弃的砖厂抱几块砖来给村里铺路。村里人都说老解是好人,再也没人为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