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为名的背叛
1
那个地方和安馨想的不大一样。
有二三十个她这般大的姑娘统一着装,姿态各异得或是蜷缩,或是三五扎堆地打着小牌,彼此间很熟络的样子。牌桌的上方,时不时烟雾缭绕。还有姑娘匆匆赶来,嘴里碎叨地说着什么。然后径直脱下自己衣服,换上统一的“工装”,一手拉着裙子侧边的拉链,一手又补起妆来。
安馨显然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明明同样的衣服,那些女孩千方百计坦胸露乳,争妍斗艳。
十二厘米的高跟鞋对安馨来说甚至都是障碍,如踩高跷。或许正是她的特别,吸引了这群刁钻的寻欢作乐的客人,安馨第一次试台就被留了下来。
安馨的运气似乎还不错,她作陪的这个男人虽不是文质彬彬,但也还算谦逊有礼。他一杯一杯替安馨挡酒,杯觥交错间他应付地游刃有余,似乎不是安馨陪她,而是他在帮安馨。
那个台持续了整整四个小时,男人没有让安馨喝一杯酒。沸反盈天的嘈杂声中,男人在安馨耳边言语了一句话:以后别来这种地方,不适合你。
散场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他说,陪我吃个饭,醒醒酒。
安馨心里轻哼一声,天下乌鸦一般黑,眼前这个,不过是修炼道行深的酒客。
“就聊聊天,你什么都不用做。我给你多出两千。”男人道。
犹豫片刻,安馨点点头。男人仿佛能看穿她的心事,她确实还缺两千。
她爱了四年的那个人,林宇,下礼拜生日。她夙兴夜寐地加班,再东凑西凑,还差他心仪的那块手表两千块钱。
穷途末路的她想到了林蕊儿,那个“很会挣钱”的发小。她们一起从小城来到这个城市读大学,安馨同林宇恋爱后,林蕊儿慢慢就退出了尴尬的三人局。
林蕊儿越来越不得空,安馨经常约她也约不到。后来才偶然知道了她所谓的忙是在会所站台陪酒,甚至已经成了当家花旦。曾经恨相知晚的她们却也最终殊途。
所以在安馨说明来意后,林蕊儿出乎意外。但还是答应带她去那个酒绿灯红,纸醉金迷的地方。
男人交代了小区的地址给代驾。安馨争吵着要下车,男人好说歹说却也不好当代驾面子动粗,拗不过,让赶来的林蕊儿带走了安馨。
安馨缺爱,从小到大。她习惯了爸妈把所有最好的给弟弟,她同两个姐姐一样,是重男轻女的父母,最终为了得到弟弟的过渡品。
所以林宇同她告白那天,她重生了一般。遇见他之前,她从未恋爱过。她也从未曾奢想林宇这样的人会爱上她。
林宇家境殷实,加之他的剑眉星眸,带着与生俱来的气质,自然成了同学中的焦点人物。安馨记得很清楚,只大一一年,他便换了四任女朋友。
升大二的那个暑假,林宇加了安馨的微信,跟她表白,在一次他们聊到四点的凌晨。
那时的安馨,杏眼薄唇,不施粉黛。偏偏就是她的孤绝清高,要命得吸引着林宇。
安馨虽害怕自己成为他的N分之一前任,但鬼使神差答应了他。这一答应,便是四年,从校园到社会。
这四年,安馨极尽所能爱着林宇。因为后来她才了解到,林宇似乎同她是一类人。也正是这样,她懂得他所缺,也明白他所需。
林宇父亲最初是一个医院的麻醉师,母亲是护士长。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姻缘,在婚后并没有维持多久。父亲被院长的女儿看上,母亲忍受不了他的苟且之事,便执意离婚了。那时候的林宇只六岁,被爷爷奶奶拼命夺了抚养权。后来他的父亲和继母又有了孩子,小他十二岁的弟弟,他便如弃子。
别人都以为他可仰人鼻息的生活,却看不到他内心孤苦无依。
3
安馨第二天请假没去上班,欢喜的去买了那个对她来说奢侈至极的礼物。
他应该会惊喜吧。两人在一起的这四年,为了追赶上林宇的生活,兼职打工成了安馨的主修。每每期末考前,整夜整夜地补习。林宇给了她太多,不只是她未曾接触过的轻奢品牌,他还带她去了太多美丽的地方。小桥流水的江南,华灯璀璨的上海,底蕴厚重的帝都,都有他带她留下的脚印。他送她礼物,不许她拒绝。所以安馨都会努力赚钱去买他喜欢的一切。
她爱他已经不再是无脑的爱情,加之钦佩,与灵魂的水乳交融,她爱死了他。
生日前一天,安馨备好一切,满心欢喜。
却收到林宇的微信:不回去了,我爸来了,今晚住酒店。
林宇从来都是这样,他憎恨他爸,却也畏惧。毕竟他的衣食和未来,依然要依仗这个父亲。他做不到自恃清高,脱离那个家庭。所以他还未曾把安馨介绍给家里,因为他知道,他们必然看不上出身贫寒的安馨。
第二天回来的林宇紧紧抱着安馨,轻轻道:委屈你了。
安馨使劲摇摇头:当然没有。然后故作神秘地拿出礼物,林宇竟没有太多意外,只是抱的她更紧了:谢谢你,傻姑娘。以后不许给我买这么贵重的礼物了。
如果不是那条微信,安馨想,她和林宇那样温暖的小日子应该会过很久很久吧。
那天林宇在洗澡,手机在床头充电,安馨取东西的空闲,赫然被手机上的一行字吸引了:明年生日我还会陪着你!
安馨只觉得天旋地转,她从未想过这样的事会发生在她的身上,或者说,她不敢想。
林宇于她而言,就像奢侈品。他离不开她,但名正言顺地谈了四年恋爱,他却从不曾说起以后。虽毕业后租房在一起,但她从不翻他的手机。她明白,他这样的佼佼者,少不了女生的橄榄枝抛来。安馨是敏感的,很多东西她懂。
她一直觉得只要小心地维持着,或许是会一直走下去的。她可以对某些暧昧置之不理,但,他不能越界。
林宇出乎意料得平静,从抽屉拿出一沓照片,摔在床上。
“你先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安馨看着那些昏暗灯光下格外刺眼的自己衣装暴露得陪在男人身边,是那天晚上!
她不愿再去想起的那晚,还是被赤裸裸得搁置在林宇面前。是……蕊儿。蕊儿这样做,或许早有根源吧。安馨记得很清,第一次见到林宇时,林蕊儿眼中那抹盖不住的光定格了很久。安馨同林宇在一起后,林蕊儿单独约了林宇告白,被他一口回绝。身在妖妖娆娆,他却也曾为安馨拒绝所有蜂蝶随香。
后来同林宇吵了什么安馨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匆匆收拾了东西,便狼狈得逃走。林宇拦不住安馨,那个她像发疯了一样,他从未见过她那样
崩了四年的弦忽然断了。自从和林宇在一起,她时刻都在追赶着他的步伐,心心念全是他。她害怕一不留神,就被甩的更远,就会丢了他。可是林宇,爱的更自私些吧。他从未敢许她未来。她用命去爱他,他却践踏她的真心,毫不留情。
安馨约了那个男人。她的万念俱灰愈发让男人垂涎三尺,他如狼似虎般扑向安馨。她反胃得要命,如涸辙之鱼想要去抵抗,却激发了男人更强烈的兽性。霸王硬上弓,让男人体会到了别一番的云朝雨暮。
男人翻云覆雨了几番便鼾声如雷。安馨狠狠得咬住嘴唇哭,渗出的血染红了牙齿。
她不知道,家里的林宇已经着急得发疯。
那天林蕊儿确实去找了林宇。她告诉林宇,安馨为他付出的太多,请他一定珍惜好她。
林宇看着那些照片,恼恨自己不成熟,也不够强大保护不了心爱的女人。所以他特意把照片打印出来放在钱包,警醒自己。
生日前一天,按照他爸的安排同一个富家千金约会。只是,他距离保持得远,女孩的投怀送抱他全然视而不见。林宇拒绝不了这样的安排,买房的钱下个月他爸就会打来。他想终于要结束这样的日子了,他可以给她一个家,为她正名,从此无需再依赖那个父亲了。
他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中,房子和安馨他势在必得。安馨那天的绝望出乎他的意料,她完全不听他的解释,仓皇而逃。
后来的林宇去找林蕊儿,去安馨公司,找了安馨所有能在这个城市有交集的人,都没有她的消息。
他想去安馨的老家,找寻安馨的父母。却发现在一起四年,他甚至不知道安馨父母的联系方式。
他出生的年月日以及时刻她都记得很清楚,他爸妈以及爷爷奶奶还有他最爱的二姨的生日她也会提前两天提醒他并且准备好蛋糕和礼物,
上学时候他的作业全是她来完成,他的考试全靠她传答案,他的旷课全靠她把持人脉关系,他的朋友她全都加好友。工作之后他领导的喜好她全都摸透,他的同事她全都熟络,他的工作她帮忙做完。
半年好久不见,最近可好?半年后林宇收到一条信息: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林宇颤抖着手回拨电话,电话接通,两个人谁也没有讲话。
很久很久,林宇哽咽:“这半年你去哪了!你知道我在找你吗!你怎么能这么狠!”
那个熟悉的声音却很陌生:“我去寻找幸福了。林宇,我要结婚了。”
安馨回到老家,同意了父母安排的相亲,所谓门当户对的结合。男人年长几岁,前妻因病离世了,留下两岁的女儿和男人。男人家境优越,又是斯文的老实人,懂得疼安馨。两家父母一见如故,处了两个多月便开始操办婚事。安馨对男人,虽谈不上爱,但不反感,便应了下来。
林宇摔了手机就开始发疯般砸东西。这半年他相信安馨一定会回来,但他从未想过她会用这种方式回来。曾经他没车没房的日子,全是安馨陪着他一路走过,在他有能力给安馨一个家的时候,他却丢了最爱的女人。
“安馨,我一定会让你回到我身边!”林宇攥紧拳头久久不能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