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额尔古纳河右岸》后
第一次知道这本书是无意中看到这段话:“我不愿意睡在看不到星星的屋子里,我这辈子是伴着星星度过黑夜的。如果午夜梦醒时我望见的是漆黑的屋顶,我的眼睛会瞎的......我一直呼吸着山野清新的空气,如果让我去闻布苏的汽车放出的那些臭屁,我一定就不会喘气了。我的身体是神灵给予的,我要在山里,把它还给神灵。”当时震惊、感动的立马买了回来,却没有及时看。直到最近才在每天入睡和起床前,读完了它。迟子建的文笔虽不及阿来醉人,却有其灵动优美的一面,夕阳、月亮、星星、湖水、山脉在她笔下都能活泼的跳跃起来。
“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岁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给看老了。”迟子建就是以鄂温克最后一个酋长的女人的口吻,叙述了整个民族的生与死。带给我们的是一幅巨大的画卷,画中有夺目的光彩、有妩媚的风情、有超脱的魔幻、有悲痛的现实,一点点展开,清新美丽、端庄雄浑、震动人心,最终归于恬静。
驯鹿是这个民族最好的伙伴了,它们有着马头的威武、鹿角的美丽、又有驴身的健壮和牛蹄的强劲,而最漂亮的就是白色的驯鹿,它们像是“飘拂在大地上的云朵”。这些驯鹿浑身是宝,皮毛可御寒,茸角、鹿筋、鹿胎能当药材,鹿奶能养活婴儿。森林里道路布满荆棘,晴天扎脚,雨天湿滑,驯鹿总能驮着这里的人们安然走过;猎民被闪电击中、被野兽残害、被河流冲走,驯鹿又总能帮着把这些亲人找回;如果要牺牲一头驯鹿才能救一个孩子,驯鹿会毫无挣扎的等着被宰杀,它们的眼睛永远黑亮黑亮,心却始终雪一般无瑕。
妮浩,这个民族的萨满,最具魔幻色彩的人物,会跳神,像是巫婆一样,不过是个善良的巫婆,她每救一个人就会失去一个自己的孩子。她总是打着冷颤浑身发抖地预见了孩子们的死亡,可还是决定救那些在她眼前奄奄一息的人。这不过是最朴素的生死观,谁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活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死去呢?当大兴安岭突然降临一场大火时,妮浩跳神求雨救了所有的人,山火熄灭了,妮浩走了。
伊芙琳,全书心理最阴暗的人,一生郁郁寡欢,与所有人为敌,不刻意伤害他人却对一切美好不怀好意,她告诉妮浩:“你的孩子都是以花命名,花哪里活的长。”可临终前,却说出了祝福妮浩新出生孩子的话:“这个孩子的哭声这么响,看来他在人间的根基深,狂风暴雨也吹不走。”我想迟子建是宽容的,是希望人性最终是善良的,于是没有将伊芙琳的恶毒写到底,而是往回写,“让清风驱散她心中所有世俗的愤怒,让花朵作为食物洗尽她肠中淤积的油腻,使她有一个安然而洁净的结局。”对于读者来说,这就实现了阿城的那句“把人性写至至恶,再往回写,一步一光明。”
还有聪明果敢的酋长们,温婉能干的妻子们,活泼灵动的孩子们,全都是不一样的风情,他们的名字都无比难记,当中又有太多太多的人死去,可这一群人还是能在脑中舞动。
这个每天听着风声、看着星星睡觉的民族,靠大自然生存着的人们,虽也有经历抗日战争与文化大革命,但却并未因此受到太多的伤害,而是在解放后,向着文明发展的生活,大量的砍伐树林,将猎民与驯鹿移至山下的举动,使他们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创伤。大兴安岭的一场大火带走了它们所有的创造与活力。大自然是那么慷慨无私的对待每一个人,它敞开了美好而和谐的一面,但当人们不再敬畏它,肆意破坏时,大自然又毫不留情的展示了自己严酷而凄清的一面。“我们与数以万计的伐木人比起来,就是轻轻掠过水面的几只蜻蜓。如果森林之河遭受了污染,怎么可能是因为几只蜻蜓掠过的缘故呢?”
前段时间去西塘,每个动次打次的酒吧都人满为患,呛鼻的烟味、狂扭着的身躯、空洞而兴奋的表情,仿佛活过今晚就够了。没有谁再有那个闲工夫去瞧一瞧自己的内心,那被贪婪、虚荣、浮躁填满的心,每个人都愚痴的享受着。现代文明给我们带来前所未有的便利,日子在这种便利中过的飞快,再也不能掰着手指头数一数今天是星期几,总是一眨眼一个星期就没了。我们沉醉在这种便利中,慢慢被“现代文明的滚滚车轮碾碎了心灵”。
“月亮升起来了,不过月亮不是圆的,是半轮,它莹白如玉。它微弯着身子,就像一只喝水的小鹿。”
老愚看着月亮忽隐忽现,说:“妈妈,看,月亮躲起来了。妈妈,看,月亮又出来了,宝眯着眼睛看。这就是月出惊山鸟的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