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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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吉
小向同学
星期五,维吉下课后,回到家,刚一脱完鞋,就看见一个沾着泥巴的麻袋。走上前,一细看,发现暗红色的鸡冠和细小的鸡头露了出来。那只鸡,像是死了一般,倦怠地躺着,仿佛已知晓了自己的命运。维吉皱了一下眉,身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冲着奶奶喊了一声:“是只活鸡?”奶奶的眼里闪出一道光芒,微笑着说:“新鲜得很哟,老家的人送来的。”
维吉家的亲戚经常送些土特产,但这样的活鸡还是极少数。她并不喜欢活的东西,总觉得那些生命,尤其是她吃过的生命,透着一丝怪诞的可怕。像那些美丽的昆虫,维吉悄悄觉得恶心。曾有一次,一只鸟,突然停在了她的窗台。维吉慌忙起身,看到鸟的脖子灵敏地东动西动,恐惧一下子席卷了他的全身。她疯狂地尖叫着跑向了客厅。
那只鸟就这样灵敏地扭动脖子,活像一个东张西望的人。
看着那只苟延残喘的鸡,维吉小心翼翼地绕开。现在她一点也不想在客厅呆了。接近天亮时,那只鸡“咕咕”地叫了起来。那“咕咕”声清脆里夹杂嘶哑,有力中藏着无力。睡眼朦胧的维吉,心里暗自发笑:还有点力气呢。
今天是星期六,维吉睡了个懒觉后,便起身开始做作业了。吃中午饭时,维吉还打趣着说起那只公鸡居然要叫。一旁的保姆附和着说:“天性嘛。”正当他们讨论正欢时,维吉从汤里夹起一块肉,慢慢吃起来。那肉丝滑柔软,和着蘑菇的香在喉咙里慢慢化开。突然,维吉,低头,看着筷子上残余的肉,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东西。她用极快的语速问奶奶:“这是昨天别人送的鸡?”奶奶眯着小眼睛,嘴里边咀嚼骨头边说:“是啊,这只土鸡的肉够嫩喏。”
维吉“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尸体”,“尸体”,这个词语如洪流,不可收拾地冲进了她的大脑。莫名其妙的恐惧和恶心仿佛抓紧着她的衣领,拼命摇晃她,让她一度眩晕。她仿佛看见那只鸡钻入了她的心,在里面不息划破自己的喉咙粗粝地叫着。就是那早上的“咕咕”,此时放大了千万倍,如一条条蟒蛇缠紧了自己。维吉抖着双腿, 刚刚那丝滑的鸡肉,一丝一丝的,如狗尾巴草在她的肚子里翻搅着。她快要吐了。
那只鸡早上明明还在叫,此时怎么就成了盘中餐?
它明明是活着得,怎么就被人扒光了毛,成了尸体?
明明昨天,那只鸡还安静地躺在那儿,为什么此时它不见了?
她吃了它,一个和她曾在同一空间呆过的生命。维吉不敢靠近那个鸡呆过的地方,那里有它的气息。
奶奶和保姆沉浸在鲜嫩的鸡肉中。维吉觉得他们和记录片里的狮子一样,正在疯狂地忘我地享受美餐。唯一不同的是,桌子上没有血。当保姆问她,为何不吃时,维吉说出了原因。保姆只是笑笑:“你还真是善良。”
你还真是善良,就这样一句话,维吉觉得仿佛受到了嘲讽和挖苦。看着眼前的肉,维吉很痛苦,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发生了改变。她再也不可能毫无愧疚地吃肉了。最可怕的就是,当意识到某件事情有违道德时,你却还是想去做。你做的原因是,其他人都这样做。最后,你就觉得无所谓了。是啊,我们为何不一起麻木致死呢?
当天晚上,维吉就向全家宣布,从此自己是素食主义者了。大家都笑笑,妈妈还说,看你能坚持多久。没人相信这样一个古怪的决定。这个决定真轻啊。毕竟,越是古怪的决定,越有资格违约。
每当看见荤菜时,那声“咕咕”就在维吉脑子里回荡,那暗红色的鸡冠就在她胃里翻滚。可过了几天,当奶奶端上香辣的炸鸡时,维吉感觉大脑发昏,口水止不住在嘴里游荡。她的手在盘边游走,如摩挲在猎物旁的蛇。她的嘴狠不得抛开一切思考,抓起一块鸡肉开始啃。吃与不吃,两个怪物拥抱在一起,在她的心中打滚。奶奶狡黠的眼睛盯着她,目光中似乎期待着她妥协。这样的一种幸灾乐祸的目光,如烈焰的火,让维吉暗自恼怒,却又如冰冷的水,让维吉瞬间清醒。这几天,她只是在压抑自己的欲望,而并非是真正从根摆脱肉啊。为什么一看见炸鸡,就忘了那天的恐惧和恶心呢?突然而至的欲望,笑着给维吉一个大大的巴掌。维吉缓缓瘫坐在地上,鄙视着自己不可压制的欲望。
算了,在理清楚自己的决定前,先吃一口吧,就一口。欲望这个小人在维吉的耳旁轻声说道。维吉的双手颤抖,拿起一块肉。当它就要进入维吉的嘴巴时,维吉不知为何手停在空中不动了。最终,她还是没吃那块肉。
家人见维吉如此认真于此事,开始反问道:“你说你不忍伤害生命,那蔬菜难道不是生命吗?”
难道蔬菜不是生命吗?这句话如一个黑洞,把维吉吸了进去,将她再一次撕成四分五裂。她的眼泪随着撕裂挤了出来。这到底是谁的错啊?维吉一遍遍问这个问题。
万恶的造物主啊,为什么你要这样设计生命。为什么所有的生命的存活要以别的生命牺牲为代价啊?凭什么一定要有“强者生存”这样的规定。你明明知道怎样规避!你一定知道的啊!维吉绝望地坐在房间里,不理解存活的机制。
生命,真是可爱却残忍呵。现在,她多希望自己是石头,是房间里的任何家具。静物是那么的美丽与伟大,却要受活物的支配。她也明白她为什么惧怕其他的生命。人也是什么生命,我是不是也要感到恶心和害怕呢?她轻蔑地笑着。
有一天晚上,她梦见自己去了北极,然后自己跳入一个装满水的桶,慢慢与水一起冰封。她成为了不伤害其他生命的固体。永远,嗯,很好。
醒来,她笑了,暗自期待那天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