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初恋,永远的难以忘记
初看《钢铁》的时候对保尔和冬妮娅的分手特别惋惜,两个在年少时候构建了牢固情谊的年轻人突然之间就分道扬镳。当再次相遇的时候保尔围着破毛巾穿得跟乞丐一样铲雪,而冬妮娅锦帽貂裘已经嫁作他人妇。
在冬妮娅的想象世界里,保尔不应该是一个铲雪的工人。可以说,从冬妮娅认识保尔的最开始就认定他不是一般人:“这人热情似火,不屈不挠!他根本不像我原先想的那样粗野。至少,他完全不像那些见了姑娘就流口水的中学生。”他是另外一种人,来自另一个世界,这种人冬妮亚以前还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
也正是这样的保尔,让冬妮娅下决心要征服他。

对保尔来说,冬妮娅是除了母亲之外对他最好的女人。对他没有偏见,甚至敢让他走在她家的地毯上。他愿意改变自己的形象,拼命挣钱只为了穿身新衣服换个新发型,好让自己能在她面前体面一点。
两个人的感情也从一点一滴的碰撞中给彼此留下深刻的印象。冬妮娅身上有着有教养女孩没有的狂野味道,两个人有一次追逐奔跑,冬妮亚因为疯狂地奔跑,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不经意地倚在保尔身上,这让保尔感到极为亲近。美妙的感觉虽瞬间即逝,但已深深嵌入了保尔的记忆里。
可以说冬妮娅彻底的,占据了保尔关于女孩的所有幻想,也彻底得占据了保尔的心。甚至,他愿意取悦她得到她的欢心从悬崖跳进湖里。
在监狱的时候,有个女孩想要把自己奉献给保尔,保尔在意志薄弱的时候想到了冬妮娅“怎么能把她忘了呢?那双迷人、亲切的眼睛。”突然,他想起了冬妮亚。想到这儿,他终于有了力气挣脱那姑娘的双唇”。
在战争中受伤做手术的时候,保尔无数次得呼喊着冬妮娅的名字。如果还有什么不能失去,那就唯有冬妮娅。如果战争是为了保护谁,那只能是自己的冬妮娅。
我会觉得,甚至我认为很多读者都会觉得,这么牢不可破的情谊怎么会轻易就没了。然而,奥斯特洛夫斯基还是亲自写出了门不当户不对思想裂痕太大的人是没法在一起生活的。

但是从手术中醒来以后的保尔不再是从前的保尔,他依旧热情,但他的热情不再是只对于爱情。他心里有了比爱情更高尚的理想:共产主义事业。冬妮娅征服驯化了保尔,却无法再控制保尔的成长。
冬妮娅是个很独立有主见的女孩,她希望别人不干涉自己的生活。
她想把保尔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但正好她的朋友里有保尔讨厌的人。保尔把她的手从肩上推开,严厉地回答:“用不着拿我在这些笨蛋跟前展览。我跟这帮家伙坐不到一块儿。可能你觉得他们可爱,而我憎恨他们。我不知道你在跟他们交朋友,早知如此,我才不会来呢。”
冬妮亚控制着心中的怒火,打断了保尔的话:“谁给你权利这样对我说话?我可从没问过你,你跟谁交朋友,谁常到你家去。”
参加聚会的时候,保尔想让她打扮朴素,但是冬妮娅生气地说:“我从来不喜欢跟别人一个样。要是你不方便带我去,我不去就是了。“那天,在俱乐部里,大家都穿着褪色的旧衣服,唯独冬妮亚打扮得花枝招展。保尔看着都心情沉重。
而保尔那时候渐长的除了自己的党性觉悟,还有强烈的被认同感需要和感染力。他出身贫苦,上过战场,知道布尔什维克的不易,嫉恶如仇,甚至嫉富如仇。这就像两个极端,因为年龄过小保尔还无法自由掌握。
所以,那次聚会与其说是聚会,不如在保尔心中的一次show。很明显,冬妮娅不是,她是中产家庭出身,有自己独立意志,不喜欢受制于人,于是搞砸了保尔的show,也把两个人的感情置于危险之地。
保尔质问冬妮娅:你有勇气爱上一个工人,却不能爱上工人阶级的理想?
不能。冬妮娅爱上的是你,不是你的身份。
保尔有的她没有,她有的保尔没有,两个人的分别在所难免。

两个人最后相遇的时候两个人的身份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我相信冬妮娅心里一直都有保尔的,她在人群里等待保尔,最后只是换来了保尔的一通嘲讽。
我们读小说的时候往往容易把主角视角带入到自己的个人身上,所以那时候总是感觉冬妮娅变了,堕落了,其实并没有,她的归宿很好,丈夫是个铁路工程师。一开始对铲雪很不满,但明白真相后还是去干活了。对他的不满只是因为他的旁边是保尔,他的女人是冬妮娅。
这次相遇里作者故意写了一段冬妮娅丈夫用《朱泽培·加里波第》里的梗。而《朱泽培·加里波第》是冬妮娅与保尔第一次聊的书。保尔(甚至是作者)心里没有冬妮娅是不可能的。
但是那时候的保尔是个不到20岁的一腔热火的青年,正是最纯粹最情绪丰富的时候。但那时候的冬妮娅是最知晓保尔能力的人,一方面保尔一直是她的盖世英雄,另一方面因为自己的独立人格,更容易看到保尔所处位置与其能力的不合理。
然而,对于冬妮娅善意的问候保尔却有点心理失衡,我想他的内心也是有落差的,所以才出言不逊维护自己的自尊。作者在这里也把保尔刻画得略微窘迫,说话都开始尖酸,这是小说里保尔最窘迫的时候。
我一直在想,保尔以后面对新的感情时候内心的心境是怎样的,他会不会寻找冬妮娅的影子?丽达和冬妮娅一样美丽干练,达雅则没有强烈的个人性格,甚至很乖巧,与冬妮娅则相反。
后来的保尔慢慢成熟,思想有了转变。保尔的偶像是牛虻,与丽达重逢后谈起自己思想的转变:“我仅仅抛弃了那种用苦行来考验自己意志的毫无必要的悲剧成分。”这个转变是与冬妮娅分别多年以后才领悟到的,既然用苦行来考验意志在自己看来已经没有必要,当初何必强迫冬妮娅一起出演悲剧呢?

《钢铁》是自传性质的小说,每个人都有原型,冬妮娅的原型是个柳斯·贝伦富斯,一个上校医官的女儿。他们相爱在 1922年的别尔江斯克。奥斯特洛夫斯基那年 19岁,他在柳斯·贝伦富斯父亲做主治医师的疗养院疗养。来自贫苦阶层的革命少年与来自贵族家庭的少女碰撞出了爱的火花,他们通信两年多,互诉衷情。
在一封给柳斯·贝伦富斯的信中就大胆地写到:“很快我就明白了,压制某个人,并不意味着捍卫自由。”而在另一封信中,他更明白地写到:“也从没有体验过对女人爱慕的感觉,只有这一次,当我认识了你,柳斯·贝伦富斯。现在我甚至认为,柳斯,如果有上帝的话,上帝本人也会舀一勺个人的幸福和欢乐给我……
然而这一切是不能公诸于众的,因为“坚定的共产主义者”奥斯特洛夫斯基怎么可能倾心一位贵族小姐,这不符合 “革命”的要求。因此,真实的柳斯 ·贝伦富斯和真实的奥斯特洛夫斯基只能密封在铁制的保险箱里,而让小说化了的冬妮娅和保尔,光彩辉煌地生活在现实社会。
当奥斯特洛夫斯基每个难眠的夜里想象快乐的时候,也许脑海中浮现的那个人便是冬妮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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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糖狸子 赞了这篇日记 2020-02-16 05:20: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