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amonds and Rust,一个关于鲍勃和贝兹的故事
那是一个普通的夜晚,琼·贝兹卸下一天的妆容,穿着丝绸睡衣坐在床边,正低头发愣,突然,急促的电话铃响了:丁铃铃铃…琼走到桌前,拿起听筒:
——你好
——是我,琼。
听筒那头传来一个低哑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鲍勃迪伦!你在哪里?!
是的,琼确信无疑,虽然隔着冰冷的听筒!虽然已经整整十年未曾联系!可她确信,那就是他的声音!那个曾日夜回荡在她脑海的声音,似乎渐渐淡去,但此刻又愈发清晰起来。
——呵……
听筒那头的声音迟疑了一会儿,然后用充满迪伦风格的玩笑口吻说
——中西部的一个小电话亭
……
放下电话,琼心乱如麻,走到窗边,一轮满月高悬,映彻着高大的松树和低矮的灌木丛,墨蓝色的天空如洗,喔,十年生死,分手后时间过得可真快,她结了婚,也离了婚,为民权运动呼吁奔走,也在各地的舞台上演奏歌唱。而他呢,鲍勃迪伦,这位才华横溢的音乐奇才,她只是在报纸上不断看到他大获成功,或是在咖啡厅的音响听到他充满魔力的作品,街头巷尾,人们对他交口称赞,一直到,1966年发生在斯特贝尔公路上的那场让他快节奏的生活不得不停下来的离奇车祸。
她不愿再去打搅他,不,是关心他,爱他,她知道,那个多情的浪子身边,已经有了妻子萨拉,那个漂亮的年轻女子,皮肤白皙,头发乌黑,两人唯一的一次相遇,是在切尔西旅店的门口,她去探视生病的鲍勃,开门的却是热情的萨拉,鲍勃不知该说什么好,但他示意萨拉站在身后,独自面对贝兹的慌措与伤心。

贝兹是个爱笑的女子——
她喜欢露出迷人的酒窝,她的眼眸,闪烁着浪漫和自由的光芒,她喜欢抱一把木吉他,弹奏那些时而欢快、时而忧伤的民谣,她的声音高亢而清晰,深沉而充沛,她会赤着脚在舞台上纵声歌唱,也会在如火如荼的民权运动中大声疾呼,她喜欢用她的方式理解世界,改变世界。琼的拉丁血统和异域风情在六十年代的美国大放异彩,她独立,反叛, 且深具个性,嗓音清澈亮丽,青春洋溢的形象征服了观众。
而即便是在今夜这个无声而多感的夜里,她也是带着微笑,去回忆那故去的点点滴滴——
1961年的寒冬,远方的苏必利尔湖积结了厚厚的冰雪,从那里的小镇的德卢斯出走的少年鲍勃·齐泽莫曼坐在高高的凳子上,弹着吉他吹着口琴,哼唱他崇拜的伍迪格斯的歌曲,那时的他,只有二十岁,似乎刚刚长出些粉红色的胡须,瘦弱的身躯,凌乱的头发,就像一只幼犬……
她笑了,仿佛听到了鲍勃当年在杰德民谣城的那些稚嫩装酷的嘶吼声,时光在快速的倒流,月光像施了魔法一样,将回忆一幕幕重演——
加利福尼亚的蒙特雷民谣音乐节上,虽然年轻但早已是民谣女皇的贝兹热情的将初出茅庐的鲍勃介绍给大众,是的,生性浪漫而个性洋溢的她注意到了鲍勃作品的力量与美感,她要她的观众,要快速的认识这个她喜欢着的,冉冉升起的民谣新星!
热闹而激动人心的音乐节过后,两人沿着阳光四溢的太平洋海岸线旅行,目的地是贝兹位于蒙特利半岛的居所,哦,此刻的贝兹,已经深深的爱上了这个比自己小六个月,名气也不如自己大,但是却狡黠幽默、才华横溢的年轻人。
民谣界开始疯传他俩的绯闻,媒体也在竞相报道这两个年轻人自由而热烈的爱情故事,是的,在1963年的新港民谣音乐节上,两个人用震撼的旋律《Blowing In The Wind》向世人证实了这次甜蜜而富有才情的结合。
——“The answer, my friend, is blowing in the wind,The answer is blowing in the wind”晚风拂过琼的发梢,她哼着这首鲍勃创作的曲子,旋律却从未如此清晰,如此令人惆怅。
来到了人头攒动的八月,那是在炙热的林肯纪念堂前,抗争的人们高呼着民权口号,挥舞着手中的帽子,不远处,马丁·路德·金博士正在人群的簇拥下发表著名的《我有一个梦想》演讲,贝兹和鲍勃背着吉他在人群后东挪西闪,但不久,他们将在200000民众面前同台演唱,在贝兹的力荐下,人们开始了解鲍勃和他的作品,他的态度,他的力量。
——真该死,琼倚靠着床头,点燃一支香烟,淡蓝色的烟缓缓上升,在屋顶弥散,回忆再次浮现脑海……
抗议活动结束了,在纽约余下的日子里,两个甜蜜的人儿为了躲避外界的关注,藏身于华盛顿广场的耶尔勒小旅馆,该死的小旅馆暖气坏了,两人躲在洁白的被子里依偎取暖,呼出的气如白云般交错,弥散在冰冷的房间……
她喜欢深情的望着鲍勃的眼睛,那如同知更鸟的蛋一样的蓝色是如此的忧郁而迷人;她喜欢用手指卷弄鲍勃盘曲的鬓发,像在猜测这个富有灵气的爱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喜欢鲍勃蓬松的脑袋枕着她温柔的臂弯,懒散的躺着,而她就像个母亲,庇护着这个聪明的孩子;她还喜欢唱鲍勃写的歌,用心的弹,动情的唱;她喜欢看鲍勃站在窗边,眯着眼,迎着冬日温暖而刺眼的阳光向外望去的样子……
——我爱他,是的,就像一个母亲原谅做错事的孩子,贝兹心里想。可她,此刻又深深的感觉到了此刻内心的臣服,一种她无法抗拒,也无法摆脱的诱惑和束缚。
民谣摇滚教父——鲍勃迪伦,这个多情的浪子,再美的女人也休想把握他的灵魂,他的苍白、神经质、冷酷甚至不近人情,曾带给贝兹深深的伤害和羞辱,不愉快的英伦之行,让贝兹心灰意冷,可每当看到鲍勃需要帮助的时候,贝兹的心里总是燃起一股强烈的冲动,那是试图旧情复燃的信号,更是基于对鲍勃作品的崇敬和领悟,在贝兹的心里,他还是那个坏男孩,可他,分明又是时代的弥赛亚,不断吟唱最警醒的诗行!
是的,鲍勃总是有求于她,外界也纷纷把两人的结合视为相互的利用——自从那次离奇的车祸之后,鲍勃已告别舞台多年,告别了毒品、女人和疯狂的信徒,在这个1975年的秋季,鲍勃蓄势待发,准备再次上路,一场名为“滚雷喜剧”的全国巡演正在成形,越来越多的艺术家接受邀请,敏感的鲍勃也试图借这个机会缓和与昔日爱人的恩怨,不,和往常一样,鲍勃赤裸裸的利用,而贝兹,无怨无悔的追随。
其实贝兹的妹妹米米很早就发现了鲍勃对贝兹的不尊重,她会揪住鲍勃乱糟糟的头发警告他对陷入爱河的姐姐好点,跟随鲍勃英伦之旅的纪录片摄影师也拍下了贝兹被冷落讥讽而痛哭的镜头,真是印证了“陷入爱情的女人智商为零”这句话,真心换绝情,谁又能体会一个爱的发狂的女人的感受呢?
“如果当初他娶了我,结果会怎样?”贝兹闭上眼睛,静静地想。多年以后的巡演重逢,她又傻傻的问过鲍勃这个问题,行吟的吉普赛歌手四处流浪,闪闪发光的巡演车辆驶向远方,他喝醉人的酒,吸迷幻的烟,疯狂的爱着漂亮的女人,又怎会在乎可笑的眼神忧郁的低地女郎?
回望十年间,他们俩许多共同的朋友过早死去,因为毒品,因为病痛,因为酒精,因为车祸,更多的,是在梦想幻境与现实的冲击下不断受挫,郁郁寡欢,那些曾经的率真多情、放荡不羁的年少痴狂作鸟兽散,吉他的颤音还在回响,可长发的吉他手早已随风而去。
今夜的民谣阵营,仿佛只剩了鲍勃和贝兹矗立着、对峙着、又相互扶持着,1975年的她和他,也只有34岁,是的,他们出名太早了,他们最宝贵的才华在那个青春绽放的是那样彻底,那样夺目,以至以后的日子里无论怎样试图改变都仍是黯淡无光,而他们的爱情,哦,那段惊心动魄的时光,那段承受着激情、背叛与欲望的情感经历,更是刻骨铭心,令人久久不能相忘。
琼缓缓地抬起头,从记忆的风暴中抽丝剥茧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她望向镜子里的自己,眼睛没有了昔日的神采,浅浅的皱纹爬上了额头,眼袋因为睡眠不足而下垂,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她哭了,那个一个高音就可以撼动全场的民谣女皇,在这个满月的夜晚,一败涂地。
她渴望着,用她最美的年华,俘获那人永生的灵魂,不曾想那人却是注定四海为家的浪子,或者,只视她为偶遇的飘萍——她对他的爱像钻石一样,永恒、澄澈,而他对她的爱,却像那铁锈,随着时间的腐蚀蔓延开来,脆弱、斑驳……
也许不是真爱,也许,爱的不真;也许坚固的钻石也会一分为二,也许,除去铁锈,依然可以看见永恒的镌言;也许有一天她会忘了他写给她的情歌,也许,他至死都珍藏着她送的薰衣草色的袖口链扣。
Diamonds and Rust,一个关于鲍勃和贝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