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皮鞭抽打自己,用冷水冲掉情欲,这个女人说:“痛苦不会让你变得更脆弱”
人人都有热切的欲望,多多少少都经历过难忘的爱与痛,却总是习惯性地隐藏。
追求安全感是大多数人的生活惯性,它或许让人感到安稳,却也束缚了自由。
所以,当那个女人用极端的、冒险的方式去“折磨”自己时,人们也在紧张、恐惧与惊叹中得到了共鸣与释放。
那个女人名叫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行为艺术之母”,人们叫她阿布。
她说:“我是一个没有秘密的人。我所有的秘密,都在我的表演当中了。”
她在行为艺术中袒露自己的身体和内心,你也会在那些“惊世骇俗”的表演中找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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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INA ABRAMOVI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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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年前,28 岁的阿布做了一场轰动世界的行为艺术表演《节奏 0》。
指示:桌上有 72 种物件,可随意将它们用在我身上。
表演:我是一个物件。我对表演期间所发生的所有事负责。
时间:6 个小时(晚上 8 点 - 凌晨 2 点)
那些物件里有玫瑰、羽毛、香水、蜂蜜、镜子、叉子、酒、羊骨头、解剖刀、钉子、锤子、手枪等等。
阿布一动不动,不与任何人做眼神接触。
现场的人们在开始时也很温柔:给她玫瑰,给她吻。
慢慢地,表演现场的空气中有欲望暗涌。人们开始做出更大胆的举动。
“有人把图钉钉到我身上。有人将一杯水缓缓地倒在我头上。有人用刀子割了我的脖子然后吮吸流出的血液。至今伤口都还在。”
直到有人帮她拿起了枪……
6 个小时结束,她看向人群,开始走动。而人们就像看到一个被施与生命的木偶一般,恐惧,慌乱,迅速逃离了。
如今,很多人对这场行为艺术的解读是:如果不限制群众,他们可以把你杀死。
而除此之外,阿布做这场表演还有更多深意。
她说:“人类非常害怕简单的事物:我们害怕受苦,我们害怕死亡。我在《节奏 0》之中做的——如同我在所有其他行为艺术做的——是把恐惧展示给观众:利用他们的能量将我的身体推到极限。”
那两年,阿布的行为艺术里总是离不开疼痛、鲜血与恐惧。
她曾拿着刀子,用最快的速度在自己的指缝间穿刺。斑斑点点的血迹落在白纸上,她录下自己被刺到时的痛苦呻吟,而后播放,再次进行穿刺。
她曾用刀子在身上画五角星,用皮鞭抽打自己;也曾在自己周边点燃大火,然后躺在中央直到失去意识。
《节奏 10》
做出这些歇斯底里行为的她,过着压抑而拘束的生活。
当时,阿布已结婚,却很少有时间与丈夫单独相处。就算有时间又如何呢?她很需要性,丈夫却不是如此。她说:“我得冲好一段时间的冷水澡才能平息欲火。”
她甚至还住在母亲的公寓里,遵循着晚上 10 点前回家的宵禁。
她的母亲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但极其严苛、有洁癖、用体罚的方式管理着阿布长大。
年轻时的阿布
当发现阿布在用如此赤裸的方式进行艺术表演时,母亲愤怒,骂她连妓女都不如,向她砸去沉重的烟灰缸。
当时,人们对“行为艺术”这种较新的艺术形式怀抱质疑,对艺术家的女性身份甚至表示鄙夷。
所以,不单是阿布的母亲难以接受,其他人也对她的表演指指点点。有人认为她纯粹就是自虐,还有人索性否认这是“艺术”,并建议将阿布送往精神病院。
而阿布却从这些表演中感受到了自由,超越了恐惧与意识边缘。
她的行事准则本来就是叛逆的:“去做我感到害怕的事,去做我不懂的事,去没有人到达过的领域。”
在她看来,如果不断地重复自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29 岁那年,有一件大事发生了。
她生命里极其重要的男人出现了,他叫乌雷。
那天,她飞往阿姆斯特丹,乌雷受人之托去机场迎接阿布。
他们几乎是一见钟情,乌雷说:“我们很快就对彼此着迷,就像找到了失散已久的兄妹。”
阿布做完她那疼痛的行为艺术之后,乌雷照顾她,为她处理伤口。
阿布还发现,乌雷和她的生日相同,而且,他们都喜欢将生日那天从记事本上撕去。
阿布跟着乌雷回家,两个人在床上待了整整 10 天。她说:“我回到自己家后就得了严重的相思病,我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于是,阿布策划了一场逃跑。
她收拾出非常简单的行李,瞒过母亲和丈夫,买了一张单程票回到了乌雷身边。
阿布和乌雷开启了另一种生活。他们不再定居,而是买了一辆货车四处巡游,养着一只狗,随遇而安。
阿布很爱乌雷,在那段日子里,她觉得自己与乌雷是一个整体,他们能够创作很多独特的艺术。
他们也的确做到了。
有一次,他们脱光了衣服站在博物馆的门里,每个想进入博物馆的人都必须从他们之间那个狭小的缝隙通过。
另一次,他们将彼此的头发辫在一起,背对背静坐了 17 个小时。爱与支持、捆绑与束缚,一同呈现在这件作品中。
他们会面对面地坐下来互相扇耳光。
也曾堵上鼻子,用嘴链接彼此,呼吸着彼此吐出的空气直到失去知觉。
34 岁那年,阿布将生命交给了乌雷。她手持一张弓,乌雷则拿着箭直指阿布的心脏。然后,他们向后用力,弓箭处于即将射出的紧张状态。
阿布说:“我们的心脏附近放了两个很小的麦克风,我们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随着表演进行,我们的心跳也越来越快。虽然这只持续了 4 分 10 秒,但对我来说却像永恒。这是一场完全关乎信任的表演。”
她信任乌雷。
可阿布和乌雷终究不是一个整体,再合适的爱情也会出现裂缝。
或许是因为阿布作为艺术家的成长速度超过了乌雷,她的意志力愈发坚定,他们之间的交流也变得愈加困难。
阿布说,乌雷开始一次又一次地出轨。她也出轨,但却饱受内疚感的折磨。
最后,阿布向乌雷提出:“我们何不来场三人行呢?”
乌雷邀请了那个女人,他们在阿布面前做爱,就仿佛她不存在。
第二天早上,阿布起床,洗了个澡就离开了。她说:“在那一刻我不再喜欢他的气味。而当我不再喜欢他的气味以后,一切都结束了。”
阿布就是这样,她要把自己丢入极大的痛苦之中,才能得到自由和解脱。
42 岁时,阿布和乌雷到了中国,完成他们的最后一件作品《情人-长城》。
阿布从山海关出发,自东向西,乌雷则从嘉峪关出发,自西向东,他们徒步行走,三个月后在山西的二郎山会和。
“我们最初的计划,是在那儿见面后就结婚。”阿布说。他们用了八年时间准备,可最后,这场表演却变成了他们在那儿拥抱,然后告别。
阿布说:“他拥抱我时,我哭了。那是来自工作伙伴的拥抱,而不是来自情人。”
乌雷离开后,阿布有很长一段时间觉得自己又老又胖又丑。
她想要给自己一个家,便费尽周折地向银行贷了款,加上自己的所有积蓄 4000 荷兰盾,买下了一座被海洛因瘾君子占据的房子。
她回忆说:“房子的混乱显而易见。闻起来的气味像是狗屎、猫屎加上尿。”她慢慢地将这座房子收拾出理想的模样。
阿布也找了新的男友,开始尝试穿上新的衣服,她在新作品《传记》里朗读自己对自己的描述:
“和谐、对称、巴洛克、新古典、纯粹、明亮、光泽、高跟鞋、请与、转身、大鼻子、大屁股,对了这就是:阿布拉莫维奇!”
阿布说,这部作品是她“脱离乌雷的独立声明”。
她再没和乌雷有过任何交流。
直到 2010 年时,阿布在纽约 MoMA 开启又一场行为艺术表演《艺术家在场》。她花了 716 个小时坐在桌子的一侧,像一座山一样一动不动,与桌子另一侧的人对视……
这场表演很轰动,吸引了 85 万人前来参加,每天都有人在阿布的凝视下哭泣,而阿布自己岿然不动。
阿布说:“我想大家(在凝视时)对自己涌上心头的痛苦感到惊讶。首先,我想人们从没真正好好观看过自己。我们都尽力尝试避免冲突。”
阿布默默感受着所有人的痛苦,直到一个人走来。
阿布抬头睁眼,发现对面坐着乌雷。那是阔别 22 年的重逢,两人都湿了眼眶。乌雷深呼吸、摇头、微笑,阿布伸出手……
她说:“我的脑海里闪过了那 12 年的人生。”
本以为在此达成和解的两人,却又在 2015 年时因过去的作品收入问题对簿公堂。
阿布输掉了官司。
人生还得继续,她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阿布成了明星,她变得有钱了,她与 Jay Z 合作,走在街上总有人能认出她来。
许多人会批评她,连乌雷都评价说:“她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可阿布说:“大众的认知是艺术家必须受苦。我这辈子已经受了够多苦了。”
Marina Abramovic by Laura Ferrari, 2012
她开始在艺术中思考死亡,她也原谅了乌雷。
阿布说:“我不再对小问题感兴趣。”
从她这些年的艺术作品中,你也能感受到她的变化。
比如前几年,她表演了《512 小时》。她依旧将自己当作展览物品,观众需要将随身携带的物品(尤其是手机)锁在橱柜里,戴上耳机,然后参展。
阿布会让观众闭上眼睛、缓慢地呼吸、缓慢地走动,或者做一些其他缓慢的事情。
她想让现代人的节奏慢下来,感受空气里的力量。而参与展览的人,也成了展览的一部分。
今年,阿布还有另一件更具互动感的作品 Rising。
这件作品是一个虚拟现实(VR)空间,由阿布和 Acute Art 艺术工作室一起打造。观看者戴上 VR 科技品牌 HTC Vive 的 VR 设备之后,就会进入到一个黑色的空间里,并看到阿布被困在玻璃水舱中,水平面渐渐从她的腰际升到她的脖间……
虚拟的阿布伸出手求助,如果观看者不去触碰她,她便会溺水而亡;而当观看者触碰到她时,便会瞬间移动到一个溶解冰山环伺的场景之中。
这种沉浸式的体验有着很强的真实感,观看者仿佛也被置身于恐惧与紧张之中,也再一次思考自身对周围世界、对地球环境的影响。
这就是阿布,她总是能找到那些将观看者与艺术相连接的力量。
大概,这还是因为爱与痛在她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迹。
她一直将自己分成三个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
勇士的玛丽娜,能够承受的痛苦比任何人都要多;
神性的玛丽娜,能够保持长时间的静止与沉默,无人能及;
糟糕的玛丽娜,喜欢名人,谈论不忠的男人,并觉得自己又肥又丑。
她现在 72 岁了,还是像年轻时那样:“在爱里,我会一直爱到最后。如果我在承受痛苦,我也一定会撑到最后。”
在她看来,所有的麻烦与问题都是做艺术的好素材。
对于生活又何尝不是呢?
她说:“痛苦不会让你变得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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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整理:yaoyao
参考资料:
《疼痛是一道我穿越了的墙: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自传》-英屬蓋曼群島商網路與書出版
The New Yorker: Walking Through Walls –Marina Abramović’s performanceart
The Guardian:‘I face so much jealousy’: Marina Abramović talks friends, enemies and fear
The Guardian:Marina Abramović: ‘I am not interested in small questions'
Dazed: How to live, according toMarina Abramović
NYmag: Marina Abramovic at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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