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小说·《苦梦缘》·第一百卅六章 许王平乐乡诰吊孝 德妃宣武村收义女
第一百卅六章 许王平乐乡诰吊孝
德妃宣武村收义女
诗曰：
论石守信生平
当代·唐露
少年英气生浚仪，累官后周节度使；
曾为宋初开国将，太祖义社十兄弟。
忠心皆逝杯中酒，先谪郓州后京西；
自毁贤名图保命，子承父风又提戟。
公元2009年08月22日（陕西·渭南[桥陵]）.
石守信（928—984）·字固诚，浚仪人氏。石守信本是后周义成军节度使，后与赵匡胤结为义社兄弟。赵匡胤陈桥驿兵变建宋，以潞、扬二州战功擢升为侍卫亲军马步都指挥使。宋太祖杯酒释兵权，石守信谪守郓州。开宝五年（公元972年），宋太祖又将次女延庆公主许配给了石守信次子石保吉。石守信深知韩信功高盖主而被吕雉处死于钟室的下场，所以做事格外的小心。一次，宋太祖欲任梁彦温之子梁周翰为知事，却被石守信提前说漏了嘴。为此，宋太祖将梁周翰流徙外地。石守信自知酿祸，便开始敛财毁名。
宋太宗即位后，敕封石守信为中书令、任西京留守，在职洛阳。石守信深知宋太宗并非仁君，因而继续堕落。石守信想到自己年少的时候杀人太多，或许这就是自己应得的报应，为此于洛阳修建崇德寺消灾弥祸。不仅如此，石守信聚资千万、却不给修建崇德寺的佣夫发工钱。时人皆埋怨石守信心太黑，宋太宗却哈哈大笑、不作过多裁处。高梁河之战宋军惨败，宋太宗顾及面子、就将石守信列为罪魁祸首，施以惩戒。石守信也很识趣儿，他并不多加言悖、而是坦然接受。宋太宗气消了，又命他复任原职。
雍熙元年（公元984年）六月十七日，石守信罹疾而终、年五十七岁。石守信有三子：保兴、保吉、保从，除了幼子石保从早夭外、其余两子皆是良臣虎将。石保兴、石保吉深知父亲生前遭天子猜忌，这才假痴不癫、自毁名声。如今父亲已死，自然要把他的葬礼办得风光体面些。石守信是宋初开国大将，次子石保吉又是皇亲国戚；为此向天子索要追封和谥号，也是理所当然的。石保吉令延庆公主奏表呈书给天子，请求对石守信有所追谥、以立宗祊。宋太宗对石守信生前做法很是满意，追封其为威武郡王、谥武烈。不仅如此，为了彰显天子圣明，宋太宗决定派一人代表自己去洛阳吊孝。
宋太宗有七个儿子：元佐、元祐、元侃、元份、元杰、元偓、元偁。后三子年幼，而前四子中宋太宗独爱长子楚王赵元佐、次子陈王赵元祐。楚王赵元佐奉命去了武安办事，所以洛阳吊孝的差事就落给了陈王赵元祐。赵元祐（966—992）·字承福，初名赵德明。赵元祐被宋太宗始封广平郡王，因与南秦广平公主吕柔封号有冲突、翌年改封陈王。宋太宗很是看中赵元祐，便又让他任职开封尹兼侍中、加封许王。赵元祐和其兄赵元佐不同，赵元佐心善仁慈、赵元祐却狡诈诡谲。宋太宗常说赵元佐长得象他，而赵元祐处事的方式却与他如出一辙。换句话说，赵元佐的相貌、赵元祐的心机合起来就正好是宋太宗。
在洛阳平乐乡宣武村、武则天有一座花园，风景旖旎、分外妖娆。宋太祖祖籍洛阳人氏，为了表明忠心、石守信长子石保兴决定把他葬在这里。潘美曾是石守信旧友，又同是宋初大将；因此，石守信死了、潘美没有理由不去吊唁。缘是今日潘美突犯呕吐之症、不能亲临，只好命其子潘惟吉代替。潘惟吉回房将此事说给了笑秀，孰料笑秀图热闹、也要一同去洛阳。笑秀道：“素闻石守信敛财无德，此番既是其子举丧示孝、必然热闹。相公要去，安能不带上我？”潘惟吉自从跟笑秀结缡之后，素来以她之言为尊、是个“十佳好男人”。官宦人家举丧，妇人本不宜多去沾惹是非；碍于笑秀好奇，潘惟吉也只好应允了。
石保兴虽是长子，在征辽战役中略有微功；碍于石保吉是驸马，自然比不得他。为了让葬礼风光些，石保吉和延庆公主格外的注重内外布置、广邀宾客。一时间，宣武村来往宾客络绎不绝、缞绖缟素。村里好多吃不上饭的穷人和乞人，为了填饱肚子、也纷纷前来吊孝。石家兄弟也不加以阻拦，扬言“凡前来吊孝者，不分贫富贵贱、皆为贵宾，以诚相待。”时潘惟吉、笑秀夫妇携礼前来，石保吉、延庆公主慌忙出门迎接。延庆公主上前跟笑秀搭讪，笑秀却调侃石保吉道：“石驸马言吊孝者，不分贵贱、皆为上宾，不知我可算得？”石保吉奉茶给笑秀，笑道：“潘夫人莅临，乃瞧得起我石家、如何算不得？”笑秀冷傲，并未接茶水、而是转身又问延庆公主。笑秀道：“赵姐姐你说呢？”延庆公主不知如何作答，笑秀浅笑人府。潘惟吉为了缓解尴尬局面，连连给石保吉和延庆公主赔不是。
正午时分，石家正欲举丧、却见许王赵元祐骑高头大马来了。石家不曾怨怼赵元祐来得晚，赵元祐却责备石家迎接迟了。赵元祐命宫人宣旨，诏曰：
泱泱之大国，非良将贤臣开疆辟土不可得也！卿为国尽忠、无怨无悔，着实不易。虽是生前有些许过错受黜，亦不忘天子鸿恩、朕之福也！卿为先帝结义兄弟，特追封威武郡王、以示安抚。朕国务繁忙，故遣许王代之吊孝。
赵元祐颁布完了圣旨，便亲自随行去茔地举丧。石保兴再三劝阻赵元祐，赵元祐却还是执意要去。
石守信墓穴由匠人斫石砌成，四面皆是大理石打磨。墓外种植了很多柳树，柳树下面栽满了迎春花。如此规模宏大的墓室，有很多匠人曾在挖掘的时候丧命其中。不仅如此，石保吉还从人伢子手中买来了十个少女殉葬。活人殉葬最早盛行于秦汉之前，秦汉以后就不再流行了。辽太祖耶律阿保机驾崩后，述律平强迫大臣殉葬、活人殉葬之风再度兴起。当石守信的棺椁入土后，石府家奴便推攘着这十名买来的少女入坑殉葬。
十名少女手脚皆被死死地绑缚着，根本动弹不得。到了殉葬的时候，她们就被推到了坑里。运气好的还能站起来，运气不好的直接头着地、就先被活活憋死了。十名少女哭天喊地，有的甚至跪在地上给宾客叩头求生。可是宾客哪里会理会这么多，心眼好的或许会流几滴泪水、心眼不好的或许还会一脚把她踢下去。看着殉葬少女一个个哭得两眼鳏鳏，赵元祐却狂笑不止。不禁如此，赵元祐还拍手叫好、对石家人大加赏赐。赵元祐道：“素闻辽主阿保机重兴活人殉葬之风，直到今日方才见到，晚矣、晚矣！石郎还不准孤来此，想来恐孤见了此番景致起兴。石郎太过小气，该打、该打。”卢多逊、张齐贤等良臣见许王如此不仁，心里着实伤痛。张齐贤本欲上前劝谏赵元祐，却被卢多逊扯住衣襟劝住了。
十名少女身处墓坑之中，有的撕扯着嗓门哭喊、可她喊得声音越大奸佞就越开心，有的许是放弃了求生念头、引颈受戮只求一死解脱，有的身子入坑不正、早已丧命其中撒手人寰。在众宾客的无耻大笑中，独一女子匍匐在棺椁上哭了起来。那女子身穿红裙，双手缚于背后、哭得好不伤心。赵元祐觉得很是奇怪，旁人哭自己、她却哭死人。赵元祐命覆土匠人止住，乃上前问故。赵元祐问道：“旁人皆是畏死、乞怜求生，缘何独你趴在棺木上流泪伤心？”那女子答道：“官人有所不知，奴出生卑贱、又无双亲疼爱，自是死不足惜。然石将军生前信佛立庙，此番要我等活人陪葬、岂不是徒增罪孽？奴之所以流泪，不为别的、只哭将军不仁阴间恐要吃罪受苦了。”赵元祐听了那女子所言，哪里肯过多理会。赵元祐只当乱谈，乃复命匠人覆土。
正在这时，笑秀却挺身而出、为那女子抱不平。笑秀指着赵元祐骂道：“殿下身为皇室宗亲，天子百姓、即为皇家子民，亦为殿下子民。殿下不知体恤百姓疾苦，还以活人殉葬为乐。如此皇子、有如彘尨，天下还有何太平可言。商汤举兵诛夏桀、武王起义灭纣王，君主不仁、祖宗基业必为他国所覆。”赵元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不知如何答辩。石家兄弟吓得面如土色，慌忙上前劝阻。笑秀骂了赵元祐不说，又指着石家兄弟一通臭骂。笑秀道：“你等身为人子，不知替父积德、却徒增罪孽，是为不孝；身为人臣，不知替君图治、却草菅人命，是为不忠。人虽有贫富贵贱之分，却皆是天子儿女；你等仗着祖宗阴功，拿旁人性命当儿戏、眼里可还有国法？自己该享受荣华富贵，旁人就该白白送死殉葬了？战场上你等杀的人还不够多，如今又来祸害这些穷苦百姓女子，如此之举、人神共怒。既是要陪葬，用这些生人多不好，你兄弟二人是石将军至亲、跳下去殉葬不更好？如此既表明了你兄弟孝道，又可以父子三人阴间打天下，何乐而不为呢？”
石家兄弟被笑秀斥责的满脸通红，纷纷赔礼致歉。笑秀根本不屑搭理石家兄弟的致歉，乃劝他二人速速放了殉葬少女。笑秀的一番话，令所来宾客皆生叹服，石家兄弟哪有不从之理？赵元祐觉得笑秀太过放肆，乃命左右上前捉拿笑秀。那些侍卫宫人哪里是笑秀的对手，一个个都被笑秀打趴在了地上。笑秀揪住赵元祐的腰带、手一抡，就将他丢进了墓里。笑秀吐了赵元祐一口，道：“不仁之胄、无耻小人，你不是爱看活人殉葬吗？那我今日就活埋了你，让你自己尝尝各中滋味儿。”说完，笑秀就抡起铁锹覆土。石家兄弟慌忙上前劝笑秀住手，不要伤了皇嗣性命。碍于赵元祐是天子子嗣、杀害了他必定迁怒宋太宗，笑秀这才作罢。
赵元祐被左右从墓坑拉了出来，转身骑了白马、忿忿离去。笑秀将那名红裙女子扶了过来，加以慰藉。却看时，那女子生得怎生模样？诗曰：
索红秋
当代·唐露
螓首髫丝刘海髦，蛾眉朱黛线淡描；
胭脂粉面美人痣，睚眼瞳眸靥生笑。
鼻若悬胆頞似峰，齿比瓠犀洁如皓；
绛唇涎胶舌偎口，颏嵌琥珀蜡石雕。
蝤蛴颈脖肩霞鹜，胸丰体美摆瘦腰；
肌肤雪染两无色，玉骨璧成八穴髎。
尻臀腿胫裹红裙，绣花鞋靿藏膏脚；
小步轻挪打趔趄，无知误为衫褛薄。
公元2012年11月26日（陕西·西安[韦曲西街]）.
笑秀脱了外衣给那女子披在了羸弱的身上，不住地诓抚她。笑秀道：“姑娘闺名唤作什么？哪里人氏？看你生得如此瘦弱，想是吃了不少苦吧！”那女子感动的泪珠子都下来了，她依偎在笑秀怀里、答道：“我叫索红秋，不知生于何地。自我晓事以来，就一直被人伢子卖来卖去、根本不知哪里人氏。那些人伢子饕餮贪婪，我根本吃不饱饭，这才如此瘦弱。”听了索红秋之言，笑秀不禁物伤其类、愈加的将她揽入了怀中。
笑秀将索红秋带回了石家宅院，给她要了些饭食果腹。饭食虽算不上什么美味佳肴，索红秋却吃得津津有味。笑秀目不转睛的盯着索红秋看，索红秋开始只顾着吃、根本没有察觉，直到吃饱了才意识到笑秀盯着自己看。索红秋连忙跪在地上给笑秀叩头，小脑袋入锤子捣蒜一般。笑秀慌将索红秋扶了起来，道：“傻姑娘，作何这般叩头？磕坏了如何得了。”索红秋又满脸汍澜，哭诉道：“红秋生来不得疼爱，直到今日方知温情。潘夫人心地善良，简直就是活菩萨。红秋日日跪拜泥石菩萨不顶用，今日遇见了活菩萨、安有不拜之理？”笑秀被索红秋逗得禁不住笑了。笑秀道：“素来只有女儿拜娘亲，你如此拜我、我如何受得起？”索红秋揩了脸上泪珠子，腆在笑秀撒气了娇来。索红秋道：“既如此，夫人收我作干女儿可好？”笑秀一听，不禁喜上眉梢。笑秀道：“姑娘此话当真？我如今四十有四了，尚无一儿半女。你若愿意，那自是我的福气了。”索红秋不住地点头，连连说愿意。
就这样，笑秀将索红秋收为了义女。索红秋提及自己闺名来历，说自己生于北宋开宝四年（公元971年）秋季。只因门前枫树红叶，父母便给她起名“红秋”。索红秋根本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就连自己闺名来历也是人伢子所诉。笑秀心里阵阵隐痛，从索红秋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为了能让索红秋有一个新的开始，笑秀给索红秋起了表字“玉卿”。“玉”代指锦衣玉食，“卿”代指你的意思；“玉卿”其实就是“卿玉”，希望你能够锦衣玉食。
索红秋今年刚满十三岁，她真的能够象笑秀所希冀的那样、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吗？其实人各有宿命，或许索红秋真的是红颜薄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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