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春天
杭州的春天,是在对玉兰的企盼中到来的。玉兰在年前的时候就会结毛绒绒的花苞,挂在光枝上有点像渐渐膨开的果子。在柳枝抽出第一条嫩芽的时候,玉兰的第一朵花也就开了。今年主要在天竺一带观了玉兰,农历二月二,恰逢龙抬头的日子,遇上了浩浩的外地香客。沿天竺路一路向上,可不时看到三五白玉兰立在雨里。山里的玉兰树往往很高,细瘦的枝干擎着一树的白花,映在墨色的背景里。以前不喜欢早春,觉得玉兰的白里会有些灰鸽子般的钝重感。如今大概摆脱了那些年少时莫名的情绪,尽管在雨中,依旧觉得姗姗可爱。


天还有点寒气。风一吹,花瓣就纷纷的往下落。底下是摩肩接踵的香客。大概会有不少人为这早春的生气而有所动。于花于人,都是幸运的事。
走到法喜寺时雨渐停。去年来这边看蜡梅的时候就发现了斋堂门前的千年古玉兰,那时候就说,盛开时一定很好看。今年春的时候其实已经忘却了去年的承诺,幸而树是从不忘却的,一转身望见玉兰,被一树白花震撼。


今年玉兰花期还算长,大概是盛放后迎来一股冷空气降温的关系。玉兰落花后,公园里的紫叶李进入繁盛期。以前一直误把紫叶李当樱花,今年稍加留意学习了下,总算能分清了。紫叶李开花伴着树叶,叶片为紫色(大概这就是它叫“紫叶李”的原因吧)。樱花开起来一簇簇的,没有叶子,花型也更肥大些。


同天,还在曲院风荷看到了梨花,初绽的樱花、珍珠绣线菊,二月兰,金钟花,还有从冬天一直开过来的山茶。(今年有在很努力的认识花草植物,不过发现的了的,叫得出的依旧不多)







一周后是杭州的樱花季。作为杭州最出名的赏樱圣地太子湾公园迎来最热闹的时候。周末,为了避开汹涌人流六点起床,七点不到就到了太子湾,然而市民也好,游客也好,已经满满的充盈在樱花和郁金香间了。

逃去南山路另一边的花港观鱼公园。遇见繁密如雪的樱花,初绽的海棠,树下看报的老人,古廊石窗前藤蔓垂下的新绿,还未钻出水面的萍蓬草和水里荡漾的游鱼。有趣的是,那日还偶遇了舅舅舅妈,一问,他俩也是从太子湾逃到花港公园的。想起郁达夫在《杭州》里说的:“一年四季,杭州人所忙的,除了生死两件大事外,差不多全是为了空的仪式。“ 譬如在这个季节里一定要来看看樱花,哪怕每年都是被浩浩的人潮吓到,来年照样心里痒痒的不来看一趟总觉得春天白过了一般。




三月末四月初的时候心里真是着了魔一般,喜欢西湖喜欢的不得了。每个周末必去看看湖山的春色,清明时回家扫墓,在家的第一晚竟想念西湖想的睡不好觉。而后回杭州,起个大早跑柳浪闻莺。七八点的太阳刚刚好的照在密密的,指甲盖长短的柳叶上,熠熠闪光。风吹来,会有柳叶簌簌的往下落。这是我第一次知道柳树在春天时会不停的换叶的。这天还看到了碧桃,粉白相间的着实好看,在树下驻足了良久。碧桃树下是鸢尾,紫、白两色开得盛极。柳浪闻莺的大草坪碧绿碧绿,有松鼠蹦跳这穿越而过,精灵一般。透过湖边垂柳斜斜的枝叶观雷峰塔。塔下是墨绿,嫩绿,黄绿交织的色块,然后是泪水般透蓝的西湖水。我确信那个早上我是有哭泣的冲动的,我喜欢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朵花每一只麻雀每一只松鼠,泛着波光的西湖水里有我所有的深情,来往的每个游人漾着喜色,我就在心里默默的对他们说,谢谢你们喜欢杭州,喜欢西湖。
那天还对朋友说,我不要离开这里了。我想葬在这个地方。




四月的时候着实为房子的事忙碌了一阵子,龙井的新茶,灵隐的绣球,云栖的新笋均未来得及去看,不免有些遗憾。上周末去了乌龟潭一代,天气闷热难消,走几步已是汗涔涔的。枫杨落絮落得厉害,草地上像是铺了厚厚的白雪。春天还有很多未尽的仪式,夏天就已经来了。西湖边不会像三四月这样一周一个样的热热闹闹的进行花事的转场。这样为眼前景兴奋,为没来得及见的景担忧的心大约可缓缓了。
这个春,做了很多事,还可以算没怎么虚度。
夏天看什么呢?初露尖角的荷叶,妩媚的荷花,一场暴雨里的天竺,晚霞里的宝石山,一阵风里的竹影......不知道,这里有着年年准时赴约的花事与物候,也有看不完的意外和惊奇。观照即构建,唯愿自己的美学水准能再高些,方不负这湖山。而我会一直喜欢这里,是我此刻唯一笃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