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世界的1968年
查看话题 >在宇宙中心相互认出彼此
5月11日,读库 x 706青年空间联合举办了“致敬60年代朗读会”,这也是“为六十年代吟诵”活动的第一场。5月19日13:30~15:30,读库将联合机遇空间举办“六十年代:大故事和小故事《乌托邦年代》新书分享会”,详细活动信息及报名方式请关注读库同城活动。
5月11日,周五,晚7点,宇宙中心五道口,一栋居民楼的二十层,被改造为图书室的拥挤逼仄的小房间。热,不透气,挤满了人,人群中不少人手中拿着鲜花,孩子在地上玩耍,大家注视着话筒前的朗读者老六。

为了显得年轻,他自始至终背着双肩包。
生于六十年代的老六面对的,是新一代年轻人,他们的父母生于六十年代。两代人在这里遇到,并彼此聆听,互有所动。
1959年。有时,一桩公共事件后来回想起来似乎象征了一整个时代。艾伦金斯堡,格里高利·科尔索和彼得·奥尔洛夫斯基在五十年代末在哥伦比亚大学举行的诗歌朗诵正是这样一桩事件……
这是莫里斯·迪克斯坦的《伊甸园之门——六十年代美国文化》的开篇部分。作者在这朗诵发生时是大二学生。
老六接着念道:
之后不久,金斯堡在《天主教工人报》破破烂烂的办公楼上一间挤满人的阁楼里声泪俱下地朗诵了一首尚未完成的诗《祈祷》,这次,我去参加了。
……
在那里我第一次认识到,对我来说诗比信仰或宗教仪式更为重要。
……
1968年。我再次听到金斯堡朗诵,几乎是十年之后的事了……这次的主题已不是两种文化的冲突,而是两者之间的妥协。

1968年的五十年后一个初夏的晚上,竟有这么一屋子、两代人,坐在一起。
朗读完的老六请在场的女生们喝啤酒,啤酒从楼下送上来,在人群中间传递。
706青年空间还兼作青年旅馆,在我们摆放椅子时,一个刚洗完澡的年轻人光着上身搭着毛巾,脚上还带着石膏,一瘸一拐地穿过“图书馆”走上楼梯,表情淡然,看都不看我们一眼。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正是置身上六十年代的纽约下城某阁楼。
老狼走到话筒前,他用手机播放出一首歌,大门乐队的This Is the End,开始念Jim Morrison传记《此地无人生还》中的一段。老狼因为带着孩子来的,需要提前退场,所以也提前上场。


戴着老花镜的老狼,映衬着Jim Morrison永远停在27岁的脸。我想起《乌托邦年代》里的一句话:1968年的这些年轻人永远不会老去。他们自带年轻属性,青春永在。
黄英老师念的是我们新书《乌托邦年代》里的三个片段。“越战毛发”,她竟然在百老汇看过现场(大家关心真的全脱光了吗?真的全脱光);还有一段”布努埃尔的眼泪“,也是令人印象非常深的一段,布勒东哭了:“如今是再也没法惊世骇俗了”。

黄英老师也是这本书的审校之一。她对“读库特约审校”这个身份非常骄傲,想方设法把自己的名字写到自己喜爱的书的版权页上,一年六期的“读库”她也力争全勤。虽出生于七十年代,但她浑身上下都与六十年代有关,有一枚文身是You may say I am a dreamer……
上河卓远的主编杨全强出的书里头,关于六十年代的太多了,《波普主义》《编年史》等等。事实上,像是Jim Morrison的传记,以及《滚雷日记》,再早些的《伤花怒放》等等,中文世界的摇滚乐相关书,几乎都是他出版的。
但他毕竟是一个学术Boy,有着学术青年的特有幽默感,他念的是居依·德波的《景观社会》。这本书第一次出版是在1967年11月,而在1968年5月成了红宝书一样的存在。此外,这本书第二版的出版人,竟然被刺身亡,出版这个职业也如此危险吗?
杨师傅快闪一样的念了几条。第一条:在现代生产条件占统治地位的各个社会中,整个社会显示为一种巨大的景观的积聚。直接经历过的一切都已经离我们而去,进入了一种表现。(现场观众:??)
第九条:在被真正地颠倒的世界中,真实只是虚假的某个时刻。(现场观众:???)
感谢杨师傅衬托得当晚其他人朗读的东西都活泼有趣了。五分钟后我狠心打断了他,他下场前挣扎着念了书中一条直接从1964年的《红旗》杂志上引用的话,听起来非常穿越,非常震撼。

五十年前的法国青年手捧的竟是这本书,他们读到的是什么?考虑到那天晚上整个始末(从迷路开始,从穿过拥挤的超市货架开始),简直想颁发最切题奖给他。
苗炜苗师傅出场,他恰好是1968年出生的。他和老六俩人现在加起来有99岁了。99年前,1919年,发生了什么?五四运动。上溯至三五十年,1868年,又发生了什么呢?洋务运动。然而,历史不是这样计算的,历史不以任何个人命运为尺度。他说。
此时掌声响了起来,女孩子们的眼睛里已经开始星星闪烁。
苗师傅要念的是食指写于1968年的诗《四点08分的北京》。食指写这首诗时,苗炜八个月大。
这是四点08分的北京
一片手的海洋翻动
……
永远记着我,妈妈啊北京
终于抓住了什么东西
管他是谁的手,不能松
因为这是我的北京
是我的最后的北京


苗师傅在一张稿纸的正反面手抄的诗。

白色衬衫上字样:On vit avec la musique. 人与音乐共存。想颁发最佳着装奖给他。

观众已经如痴如醉。(是不是只有我全程在想,天啊他的白色匡威真是太白了!)
像老狼一样,陈晓卿老师把他的老花镜处女秀献给了这次活动。他用低沉的嗓音朗读了《乌托邦年代》中的一节,8月21日夜,即苏联入侵布拉格的当夜。
黑先生声音好听,念得一丝不苟,还罕见地说了很多掏心窝的话。

他说他得有五年没参加过这么文艺的活动了。

中间上来献唱的佳璐说,“六十年代是我们父母出生的年代,那时候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
编剧史航是朗读达人,他自己在鼓楼西剧场有一个盛大的朗诵会。他的朗读也是专业级别的。事先准备好的是《法国1968年:终结的开始》,用戏剧方式写那年五月法国发生了什么,又是如何谢幕:讨价还价就是投降。

然而临场发挥的诗歌显得更动人。
张广天的《工人林友金》。
黑色的雨鞋,油布的伞, 窗台上晒着的一件汗衫, 还有那光荣退休的大红花, 多少雨啊,多少阳光闪闪! 为什么不湿也不干? 告诉我啊,工人林友金。
我们在场的同事,上海姑娘冰枫,似乎也有所触动。

黑先生在拍摄史航。设想拍这张照片的朱朝晖老师是什么体位?

高鹤姑娘朗读的是凯鲁亚克的《达摩流浪者》选段。她说这本书影响了自己的生活方式——“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很巧的是,另一个报名朗读的姑娘名叫高歌。两个人像失散多年的姐妹一样先后上台。高歌念的是博尔赫斯《诗的艺术》。

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周榛之所以对六十年代感兴趣,是因为那是他父母出生的年代。他朗读的是金庸写于1964年的一篇社论。金庸的这些社论已经结集为《明窗小札》。

这位朗读者马莹莹是专业校对,拽着拉杆箱从南城赶过来,里面装着她的劳动工具:各种大辞典。她朗读汪曾祺短篇小说《羊舍一夕》的片段,一个年轻可爱的园林工人的故事。

临时加入的小伙子傅强念了金庸《书剑恩仇录》结尾处陈家洛写的那首词:“郁郁佳城,中有碧血”,原本刻于陶然亭公园的“香冢”,现已被毁。

现场的音乐挽救了又热又晕的我们。唱歌的孩子说,为何人们要如此怀旧?但时间自有答案。朗读《达摩流浪者》的姑娘说,有人问她,啊你要念的是万晓利那个吗?还是“痛仰”?
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六十年代以种种方式入侵了他们的音乐。

在音乐和朗读中,这个杂乱逼仄的空间,慢慢有了我们想象中应该有的模样,人们挤在一起,专注而期待,孩子在地上自顾自玩耍。

列侬注视着这一切。

这是全场最后一支歌,《500 Miles》。
在所有的朗读结束时,大家还是这样或站或坐地挤在这个闷热的房间里,带着微笑。这首歌之前,我利用了主持人特权,朗读了《乌托邦年代》结束那段。“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我都见过这样一样年轻男子……”
他来自另一个时间、另一种思想。他所属的部落被屠杀,被嘲笑,但尚未下定决心永远消失。在他身上还能勉强辨认出一幅已经模糊的画面,那是个遍地音乐的和平世界,所有人之间的关系都与现在不同;金钱被赶下至高的宝座,“爱”自由地行走在街道上。
我一直相信在宇宙中心有一个秘密裂隙(而今才恍然大悟通道可能在那小超市)。那晚在宇宙中心一个隐秘的阁楼里,一些乌托邦的流浪汉们卸除面具,短暂集合,举行某种神秘的仪式,相互认出彼此,在鲜花和音乐中度过美妙的时间。
随后,他们再次乔装打扮,通过那个秘密的裂隙,回到各自的世界中去。
鸣谢: 邬方荣,706青年空间创始人 余漻畅, 《Imagine》演奏者 徐晨,《穿越宇宙》演唱者 念一、佳璐,《野百合也有春天》演奏者 新阳、思靳,《500 miles》演奏者
作者:芳州·读库副主编 公众号:寻找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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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竟 转发了这篇日记 2018-06-16 22:3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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