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读】是枝裕和《比海更深》：是啊，人生没有回头路

比海更深

8.1

[日] 是枝裕和 / 2018 /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读完是枝裕和的自传《有如走路的速度》时，我说过：“北野武可以给是枝裕和开个写作班嘛……”言下之意，是枝导演，您的文字功底也不行啊！那本书是他的处女作。

但是枝裕和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连续出版了《奇迹》、《步履不停》、《下一站，天国》等多部小说，令人不得不对他的写作水平刮目相看了。看来，未来的是枝倒可以与伍迪.艾伦比肩了。老伍迪的剧本几乎都由自己捉刀，年至耄耋，还以每年至少一部的速度向全世界影迷贡献大银幕电影。现在的是枝裕和也是每年一部，不紧不慢地拍着。这两位导演仿佛携手应和“走路的速度”呢。

是枝裕和的绝大部分读者都是由银幕追到书页里来的。在翻开书本之前，心里早就锁定了主人公的样子。就拿这本《比海更深》来说，开始没几页，母亲蓧田淑子便出场上，抱着被褥，嘴上念念有词地进了家门。这就是树木希林的样子啊，现年75岁的老太太基本上是母亲、奶奶的模版演员了。她与是枝裕和尤其投缘，几乎每部片子都有她的角色。

虽说故事由母亲开启，要讲的却是她的“混蛋”儿子。有的读者认为儿子良多整日无所事事，不思进取，顶多就是因为小说写不下去，挫败感倍增，而变成了废材或者卢瑟。但真这么想的人，想必是认为电影里良多的扮演者阿部宽长得帅吧！以为他还是《新参者》里的警探加贺恭一郎呢。他们也许就是不愿意承认，良多不仅沉迷赌博，还利用侦探事物所的职务之便，贪污公款，欺诈当事人，连高中生的钱都勒索。还不算彻彻底底的“人渣”么？

不过，是枝裕和不是北野武，他对暴力美学没兴趣。反而在良多被情义牵绊时，我们隐约产生了与他一样的痛苦，就对良多的恶劣行径一点也恨不起来了。

良多年轻时，是文学新人奖的获得者。趁着如日中天的心气，把漂亮能干，比自己小好多岁的响子追到了手，婚后生了儿子真吾。可出名之后，反倒没有了创作的思路，加上心高气傲，渐渐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不仅离了婚，连儿子的抚养费也付不起，每月见一次儿子的机会也被前妻剥夺了。以这样的理由去诈骗的话，读者好像就可以忍了。

小说从头至尾都围绕着“世情”展开，虽然良多坏，但是周围人却对他不薄。知子莫若母，母亲知道良多偷偷摸摸地来家里拿父亲遗留的彩票，还寻摸她的存款。但老太太装作默然不知，反倒撮合儿子与儿媳破镜重圆。前妻也知道良多不务正业，但还会想起从前优秀的良多，希望他努力振作。真吾虽然跟母亲生活，但是学业上进，作文写得好像父亲。而良多的荒唐性格也挺像自己父亲的。三代人优缺点的传承延续，让人只能怪生不逢时，好像也没法责备良多了。

小说结尾的一场台风将情节渲染得格外悲情，母亲目送良多一家三口离去时，良多发现了母亲的衰老与无助。自己却也陷入无能力为的苦恼中。在日本导演里，最爱表现家庭亲情的是山田洋次，是枝裕和的小说是超越了亲情的。比海更深的是爱吗？当然不是，而是内心越陷越深的迷茫。小说在最后一句写道：“良多回过身去，迈开脚步。”是啊，人生没有回头路，哪怕前方是深渊，也只能向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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