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姜同人】探病
“阿龙喝杯茶。”章太笑容满面地端茶过来，阿龙赶忙从沙发上起身恭恭敬敬接了过来，道了谢。二十年了，他已经是开启了事业第三春的金马影帝，不必再自嘲是靠脸吃饭的“雷氏肉弹”。可一进了章导演家，仍是像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小男生一样恭谨。
章导半坐半躺在藤椅上，佝偻成小小的一个，时不时说几句，像是在同阿龙说话，又像在喃喃自语，咕噜咕噜听得不甚分明，阿龙拉着他的手，努力地支着耳朵回应着他，听不清时就轻轻拍拍他的手背。
“导演，我带了你爱吃的蛋挞来呢，要不要吃一个？”阿龙大声地慢慢说道。可是导演的回应他听不大懂——他国语本来不甚灵光，导演的粤语不好，此时老病，口音愈发转成了故土乡音了。
章导急躁起来，甩掉他的手转向章太，章太早端起杯温水递到章导嘴边，一面说道：“他是说渴啦，你听不懂吧？我一开始也被他折磨得要命，整天咕噜咕噜，又听不清，脾气又大，昨天中午我用芥蓝炒牛柳，怕他咬不动切的细细的，他用筷子翻来翻去，问我‘肉呢?肉呢？’然后就把筷子摔掉了。这个死鬼，一辈子这样坏脾气。”
章太拿起扶手上的毛巾给章导擦擦嘴巴，阿龙一惊。想起曾经那个在雷氏片厂叱咤风云的大将军，纸扇一挥之下是摄影机前的千军万马，他讲戏只爱讲半截子话，
“阿龙，你和云飘飘青梅竹马，现在半路出来个落魄少年却吸引了云飘飘的注意……明白了吗？嗯？”
这个“嗯？”章导总是用意味深长又充满威严的语气，令二十三岁的阿龙报以同等剂量的郑重点头，每当这时，那个和他搭戏的 “落魄少年”却故意站在导演身后向他挤眉弄眼，惹得他忍不住嘴角上翘。阿龙想着，记忆中的笑容便跑到了他脸上，章导突然伸手拍拍他肩膀：
“阿尊啊！”
阿龙含笑握住导演的手，“导演是我，阿龙。阿尊说过几日来看您。”
“你们两兄弟要乖一点啊，别再打架了。”章导自顾自说道。
阿龙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
晚上回到家，妻子没在，大概还和儿子在娘家玩。阿龙没开灯，在黑暗中做了不知多久，最终还是拿起电话，打给那个人：
“阿尊，是我。”
“阿龙！家里刚清净下来，我正想叫你出来宵夜呢！”电话那头的声音欢脱得像只小马驹，小孩子似的肆无忌惮的快乐。
“阿尊，我今天去看导演，他情况很不好。”阿龙抑制着，声音还是发颤：“他很虚弱，一直佝偻在躺椅里，他有时认得我，有时又把我当成是你，章太说现在家里很少来客人，整天就他们两个在家而已。”
“你别难过，过几天我忙完这部戏和你一起去看导演。”电话那头柔声安慰着。
“他话也说不清楚，我都听不懂，章太能听懂，他渴了，只有章太在身边给他递杯水，他乏了，章太那样瘦一个女人扶他躺下。我们这般弟子，再惦记他也不过一年探望他几回，平时只有章太一个人陪着他……”
“阿龙，是不是又想分开了？”那人撒娇地拖长声音，却掩不住紧张。
“这段日子，我每天都在想。阿尊，如果你老了、病了，我却不能天天看你，天天照顾你，那种心情我真的不敢想，阿尊，你现在什么都有了，要好好珍惜家庭……我们本来就不该再回头，那场颁奖礼时是我感情用事……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们不要再这样下去了。”阿龙一口气说完，生怕阿尊打断他便不再有勇气说下去，他静静等着，电话那头也静静的，像在深海底一样。他不敢说话，只端着话筒，耳朵烙在电话筒上，发烫。
“你怎么，”阿尊顿一顿：“你怎么就知道，不是你走在我头里呢。我保证比你身体好，我照顾你。”
阿龙默默放下电话，眼前又浮现那个细细瘦瘦的少年，笑出两个梨涡、晃着瘦棱棱的拳头对他道：“小子，当心回宿舍我揍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