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从终(一)
许从终以前不叫许从终。那是他在十四岁之后遇见了空大师,他给他取的。
许从终老爹是镇上有名的的大地主,家中从乾隆那代就是开瓷窑的,一代一代下来,现在不仅制瓷器,还开起了染坊,卖起了布什。把镇上那一块块好地都骗起走了咯。就连县里的芝麻小官看着他爹都得让着道走。大地主娶了七个老婆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从出生开始起就宝贝着。
他从小聪明过人,半岁便能识人,两岁会识字,三岁会写字,五岁能写诗。这样一个机灵娃娃不跟着爹好好经商,偏偏对武林绝学甚是着迷。
这可就让他爹急了,因此煞费了不少苦心。许从终爱读书,整日抱书习于凉亭,看的大都是《大义觉迷录》、《东林点将录》这类的书。他爹瞧见了,便把书换成了《文子缵义》、《商君书》等。许从终可不爱看这类书,便整日闲燥不堪,四处溜达,不过许家家教严,他也只能在镇上走走,时而偕友会于茶楼,时而独自沿江行走。这时,他爹又瞧见他整日无所事事,想让他来跟着他学做生意,又考虑他年纪太小学无所思,便给他请了几个私塾先生管教他。
听着先生不停地夸着他儿子有多聪慧,许从终他爹不禁觉着欣慰,自己的儿子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有朝一日继承他的家业定能将其发扬光大。可过了些时日,他爹却发现他不见了……
许从终不见了,消失在游仙镇三十口大户的许家。
第一日,丫鬟发现少爷房内空无一人告知老爷,许从终他爹并不在意,认为孩子贪玩,应是早晨出去罢了。第二日,他爹开始有些疑惑与不安,心想着这小子再贪玩儿也从未夜不归宿,兴许遇见了有趣的事物迷住了神。第三日,他爹急了,四处派人寻找,他儿子去哪儿了呢?他儿子从小性格温顺守礼也听话,定是被坏人掳去了,可房内干净整洁且前日夜里又无人察觉动静,这歹徒莫非也太厉害了。他爹紧锁眉头,肥硕的脸颊向下搭陇,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胡子,坐在太师椅上,看向前面底下那块西域毡毯,这可是镇上李家拖了几层关系等了几个年头的西域毡毯,如今,却在他的脚下踩着。他眯了眯眼,吐道“这可得花多少银子赎回来才值呢?”第四日,他又等了一天,无果。第五日,小厮告诉他,翻遍了游仙镇也没找着。他不禁疑惑,都第五日了,还没个绑匪来告诉他得花多少银子,他开始慌了。第六日,他关在房里一日未曾外出,他在想他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许从终的确是离家出走了,他认为他不能在牢笼里呆着了。
他夜里从许家溜出来,瘦小的身影与漆黑的深夜融为一体,步伐稳而快。少年的轮廓并不那么分明,脸颊消瘦略显凹陷,在夜里一双眼睛显得是那么明亮和清澈。他有些不安的望向四周,他从未走过深夜的街头,他看不见其他颜色,只有黑色,也看不见其他人,只有他自己。
他一直朝南走,走了大许两天,中间吃过一顿饭,是在一家乡下人家讨的,累了就找个寂静无人的树丛里歇息,渴了就和溪水,就这样他到了隔壁的苦桃镇。
苦桃镇不及游仙镇枝繁叶茂,地盘也不是很大,只因太祖盛世时期盛产蜜桃得名丰桃镇,后因洪涝之灾坏了这桃的根性,产出的桃都略苦,便改名苦桃镇。
许从终此次初到苦桃镇,查其街景,认为苦桃镇较游仙镇相比过于冷清,街上人烟稀少,商铺简略而少。许从终摸着肚子,饥饿感席卷而来,他似乎许久未食。他寻到一处较为热闹的地方,他向前走着,不错过一个商铺,稍许,他在一家食肆门前停下来。顺眼望去,这家食肆相对于于其他家生意较好,但店内只有一人,明显忙活不过。那人看似年迈花甲,行步却还稳健有力,青布长褂在桌间游刃有余。他顺步向前,在靠近店内那人时有些踌躇,待那人较为轻松的时候,他走向前想去询问,那人便开口了。
“客官在此稍等多时,不知有何要事相问?”那人在柜台前忙着翻着账本,并未看向许从终。
“小生初到苦桃镇,见先生店内缺乏人手,不知可否留小生一碗饭,小生愿替先生帮忙。”许从终是饿惨了,刚有见着这店内虽是繁忙,但靠这先生一人打点甚好,可见这先生的态度十分明显。
“只需一碗饭便可?”这时先生抬头看向许从终,见他一身黑衣遍布灰尘,衣料却是上乘,虽是清瘦,但也白净,这似是哪位府上的少爷。他看向许从终的眼睛,与其衣袍一般的深黑,他继续道“罢了,两碗饭,你留下便可。”
如此简短的对话让许从终喜出望外,忍住腹间的饥饿,开始着手于眼前之事,待半个时辰,先生端出一碗饭来,就真真只有一碗饭,只不过碗望大上几分,量也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