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寻猫

几日来，夜里两次大雨滂沱的时候，我梦见自己在找猫。

第一次，似乎是在台湾的猴硐猫村，但并非印象中温暖祥和的景象，阴雨天气，非常的森森然。我在找我的黑黑，一只又一只，到处是死猫。我特别怕是黑黑，所以凑上近前一只一只地翻找，其实从毛色就可以判断出来，但我仿佛着了魔症一般，一定要将所有的猫肚皮外翻。确定胸前没有我家黑黑的爱心黑白搭，四只爪子也没有带上可爱的白手套，最重要的是眼睛，我家黑黑的眼睛是鹿的眼睛，惊惧又好奇的眼神，想要对你放心却又要一再探察的眼神。

不是，不是，每一只都不是。

所经之处，全是死猫，但都不是黑黑。

似乎放下心来，又似乎意味着更恐怖的结局，但这个梦结束了。

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第二次就更为恐怖了。

这场景以前我有梦见过，是故乡某地，幼时与小妖一同玩耍长大的鱼塘。只不过这透亮青绿的鱼塘到了梦里总是藤蔓缠绕，沼泽遍地，遮天蔽日的绿与灰。这场景总是在很多故事中担任背景色，也没什么具体的情节，人物总是忽然出现，忽然消失，留下一两句未竟的言语。

这一次是黑黑。

我在寻找它的途中，宽敞的北方马路幻化成南方的逼仄小巷，青苔爬满了湿漉漉的墙壁，这巷子我之前亦曾走过，逃命走过，追捕妖怪走过，洪水倾吞被裹挟着做过，与初恋男友你侬我侬时走过。

到处都是黑白色的奶牛猫，若无其事，大步流星地闲逛。我亲唤：黑黑，黑黑，黑黑。它们回过头来，喵喵喵，不是，不是，我的黑黑不会这样回答我。它总是不答应我的呼唤，而是悄无声息地走到我的脚边，用身体磨蹭着我的小腿肚，期待着我蹲下来，一跃到我的腿上，期待着我将它抱起，举高，然后，喵喵喵。

我仍是如上次梦中一般，一只一只地探察。只不过这次要更为细致，因为每一只都极像，花色，身姿，只有眼睛，眼睛是骗不了我的。

偏偏每一只都不是。

梦又在这种未果中结束了。

醒来，觉得梦意味着一种告别。

尤其是第二个梦，黑黑现在代替我活在故乡，它一定是很气我，气我将它一个人丢下，自己义无反顾地去向未来。我们在上海逼仄的出租房里陪伴着彼此，我曾将内心的隐秘在深夜全部倾吐与它，它总是睡在我心房的位置，小声地呼噜呼噜，似乎是在告诉我，没关系，没关系。

那时，我还跟男友惊叹；黑黑是这世界上陪伴我最长时间的生灵。

而今，我竟抛弃它，不负责任地抛弃它。

不知它活在我的故乡，是以怎样的心情。

会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