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彻
私以为过了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也渐渐学会承受、忍让。前几日诸事堵于胸口,不吐不快,欲吐又无言,成日里惨惨淡淡,多有抱怨。大概与这刺骨的寒意有着莫大的关系。北风寒冷入骨,寒意也渐渐侵入心灵。还记得刘亮程在《寒风吹彻》里写的,“那是我多年前冻坏的一根骨头,我再不能像捡一根牛骨头一样,把它捡回到火炉旁烤熟。它永远地冻坏在那段天亮前的雪路上了。”这样的冷真是寒风吹彻的,有一种毁灭的力量,借着寂寥的冬天,想让一切都消失的那种可怖的寒冷。也让我回忆起了同样寂静的湖心亭,炉火闪闪烁烁,酒香隐隐约约,挚友何来,天涯海角陌路生人,有一种江湖气质。 不知谁讲过,我们人生前几十年是在创造生活,后面则是对以前生活的机械重复。所幸我经历的寒冷都有了,而且都是如此不可磨灭。 也许一开始,我们都是湖心亭的张岱,无意中的等待,挚友,亲朋亦或是那客居余杭的金陵人氏。友人客此,于天地间,顿生一种漂泊之意,但内心却又是温暖的。那日初读《湖心亭看雪》,正是阴沉的天气,清晨便飘起了雪。那是我们一群坐在四楼的教室,静看外面的飘下来的无根无芽的雪,那种漂泊的荒凉顿时浸透了室内薄薄的暖雾。“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其实那寒冷之中,所有人都变成了痴人了吧,都一样。那一年是我经历的最寒冷的冬天,年末,我们纷纷以生病结束了这一段时光。那一年,大雪几乎淹没了我们那一方小小的天地。然而转眼间,五年已去,当日同一屋檐之下,嬉笑怒骂已随风往,唯余今日忆起,感而不能忘怀。 ··············· 从很小的时候觉得越寒冷越能带给我快乐。少时居于乡村,冬日早晨祖父做早饭,从厨房的烟囱里飘出来的炊烟仍然是现在刻骨铭心的记忆。那时读“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便自认为那烟的感觉就是家中的炊烟,那江便是浩渺的长江了。带着江湖的冷与人间烟火的暖。 如今才发现,寒冷的极致也许就是《寒风吹彻》里的无声的伤痛和悲哀。如去年,我独自一人在此地,那时的寒冷可想而知,唯有忍受着这样时时刻刻的煎熬,不仅是身体上感到的冷,内心的孤单也时常酝酿着这样那样的伤痛和悲哀,吞噬着身边的热量。只有一年之前的那一天,为了买一张回家的车票,排了近九个小时的队,拿到车票的那一刻,顿时就热泪不止了,从没想过回家是这么让人激动的事,第一次感到异乡的温暖,却是在知道可以回家的时候。在最后的十几天里,几乎每晚都要拿出来看一眼,以获取那种无可估量的暖意。 然而家近了,回忆却远了,乡关也不再是乡关了。时间空间交错之中,再也找不见了。那天的寒冷,那天的痴心,那天的读书声都回不来了,仿佛瀑布激流,只有往前奔流难有回头之日。 那一次,我感觉我今生今世存在的证据都没有了,痕迹也没有了。我的那一段生命被丢在几年前的路上,而心上的缺口却受着寒冷的撕裂。那歌里面唱到:我只有未来,没有从前,那是多么凄凉的哀嚎啊! 于是,我怀着冻裂的期盼,继续行走在寻找乡关的漫漫征途中,那是我生命中第一次被寒风吹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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