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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伦敦穿迷你裙结婚，在利物浦的club走秀——Bus Stop Girls的“黄金时代”

BerninaVintage 2018-06-15 12:42:54

今天年轻女孩在古着市场上屏住呼吸的惊喜发现，藏着Diane的“黄金时代”，和Tina的17岁。读着 Diane和Tina娓娓道来的悠长回忆，就像轻轻念出了那个神奇的时间状语——”多年以后“。

红色，深深涂染在伦敦的双层巴士、邮筒与电话亭，连没去过伦敦的人也是熟悉于心的。却少有人再提及，这抹标志性的红色，也曾属于伦敦肯辛顿教堂大街上的一家名为Bus Stop的精品店。那是70年代的往事。

▲Bus Stop连锁店铺遍布英国，在70年代甚至在美国、日本、香港也拥有分店

通过社交网络联系上Bus Stop创始人Lee Bender的时候，我忍不住估算起她的年龄。Lee和丈夫Cecil共同创立Bus Stop是在60年代末，时至今日至少年过七旬。然而，我在与她对话的时候，总会产生自己是在和70年代的Lee交谈的错觉。大概是她70年代的工作照给我留下的印象过深，也或许是由于与她的Bus Stop在现在看来依然显得年轻肆意。

▲Lee Bender（左二）在伦敦工作室的团队，每个人身上穿的都是Bus Stop

▲Lee Bender与丈夫、儿子的合影

▲Lee Bender与店内模特

Bus Stop属于六七十年代，和那时候活力无穷无尽的年轻人。在此之前，引领时尚的是巴黎高级定制，只属于上流社会。等到披头士开嗓，为赶时髦的工薪女孩造梦的精品店紧随着平地而起，先是在伦敦，再到格拉斯哥、爱丁堡、利物浦、纽卡斯尔、利玆……

以低廉的价格、时髦的设计，让经济水平普通的女孩也能穿出自己喜欢的模样，这让Bus Stop大获成功。Lee和丈夫Cecil把所有环节都包揽了下来，设计、制作、销售一气呵成，一件件Bus Stop直达女孩们的手中，换取她们的一小部分周薪。

有意思的是，当年的便宜货现如今在vintage交易中不再那么便宜。40年前，Bus Stop因负债而结束了十余年辉煌生涯和十余家连锁店。今天，不仅当年的年轻女孩还在怀旧，她们的后辈们也凭着一腔复古热情，将它追捧。

“我在70年代就听说并喜欢上了Bus Stop，但是那时候我买不起，因为年纪太小，才十几岁，而且当时我家乡没有Bus Stop，母亲也不许我穿迷你裙！长大以后，尤其是爱上vintage以后，每回看到Bus Stop，就很想买来穿。很可惜，我目前为止只找到一套尺码适合我的vintage Bus Stop。不算便宜，大概花了75磅，现在可能值更多钱了。”当年的小女孩Isabella今年58岁了，是一位居住在伦敦的古着裁缝。

▲图中Isabella穿的是自己收入的唯一一件Bus Stop(IG:rougeyourknees)

“我第一次听说Bus Stop，是在马尔盖特(Margate)小镇的一家vintage店，当时和店里一个女孩闲聊到了我喜欢的70年代的时尚。她建议我去看一本有关Bus Stop的书，后来我真的这么做了，很快就爱上了以30年代为灵感的70年代时期的设计美学。”28岁的肯特郡女孩Sarah收藏着更多Bus Stop的连衣裙和外套，“我找到的第一件是我最喜欢的，是一条黑色长裙，我在沃辛(Worthing)的一家vintage店里只花了25英镑买到了它，当时直到走出店门我都是屏住呼吸的！”

▲Sarah最爱的Bus Stop黑色长裙(IG:thesoftpinch)

（一）

Lee Bender:

“时尚界永远不存在全新的事物。时尚是一个往复的轮回，总是会以一个略微不同的面貌重返我们的视线。”

“时尚是一个轮回”，一个我们听腻了的，又确实被反复验证的句子。女孩们还穿梭在古着店、跳蚤市场，苦苦寻找着无论白天黑夜都愿意穿上身的30年代vintage dress。

又何止是今天如此呢，Lee在40年前也是在古董市场淘古着的一份子，她特别钟情于那些碎花图案、柔软轻盈的三四十年代Tea Dress，淘回来之后和面料供应商讨论，再设法改造成适合当代更多穿着场景的连衣裙。直到今天，这些以30-40年代为灵感的70年代Bus Stop裙装也成了vintage，且收藏价值与日俱增。

▲Vintage Bus Stop

Tea Dress本是淑女们在家中的着装，二战以后，它不再是Tea Time的专属。到了Bus Stop的时代，Tea Dress已经被女孩们穿去上班、逛街、聚会。

Lee在为Bus Stop而撰写的回忆录里还特地记载着：一款Bus Stop的Tea Dress从设计改造到上架总共需要4个月的时间，前3周与面料供应商洽谈，再用6周去敲定面料价格、预订面料，接下来设计、打样、划分尺码各需两周，最后给工厂一整月的时间制作。

就好像我们今天痴迷那些复古的影视作品一样，74年版电影《了不起的盖茨比》也在当时掀起复古潮流。Lee的反应是如此迅速，尽管腔调始终优雅的Tea Dress有别于Bus Stop一向大胆、张扬的路线，但这些绸缎、绉纱制成的裙装柔软又修身，很容易将人心俘获。

Lee对经典回潮的敏锐反应，还体现在Bus Stop那些色彩亮眼的苏格兰格纹服饰上。她认为，苏格兰格纹总是难逃在时尚潮流中昙花一现的宿命，设计师若要推出全新的苏格兰格纹系列，没有什么比把握时机更重要。

70年代中期，爱丁堡艺术节和单一麦芽威士忌大受欢迎，甚至考察尼斯湖的水怪也达到高潮，法国少女们在伦敦的小店里抢购苏格兰格纹裙（她们为了追求纤细效果，还都买的是童装尺码），苏格兰格纹被染上了粉、蓝等非传统的色彩。一时间，苏格兰被人们津津乐道。

面对此情此景，Lee决心乘势再激进一些。超短迷你格子裙和紧身的短款毛衣已经够抓眼球了，还得配上最亮的色彩。从前设计师们大多把苏格兰格子缝在外套里衬上，Lee觉得是时候让它们以更加高调的姿态示人，她甚至用防水面料制作了一款苏格兰格纹雨衣，前无古人。

（二）

Lee Bender:

“记得在70年代在伦敦参加派对的时候，我穿着一条非常短的绉纱热裤、背心。迷你裙和热裤在当时是新鲜事物，被认为非常大胆。”

当女孩们排起长队等待肯辛顿教堂大街上的Bus Stop开张营业，六十年代的摇摆伦敦(Swinging London)已近尾声。嬉皮士公路片《逍遥骑士》（Easy Rider）票房大卖，摇滚乐的场面已经铺开，Woodstock音乐节人头攒动。披头士在录制《Come Together》，波普艺术家艾伦·琼斯（Allen Jones）正在用高彩度的颜料绘制极具争议的作品，约翰·列侬把他的劳斯莱斯重新喷了漆——漩涡状的花纹，大面积的黄色。

70年代来了，当“华丽摇滚”携带着夸张的妆容、模糊性别的造型全情宣泄，Bus Stop的大胆显得更加顺理成章。Lee为女孩们披上高度明艳的色彩，系上领带，套上喇叭裤、垫肩外套，银丝与亮片在天鹅绒的背景上闪烁。

“在我头脑中，我在70年代设计的服装主要是冲着party girl去的。她们夜夜外出玩乐，跳舞，喝酒。即便是为白天的职场而设计的服装，也一定便于她们在夜色降临时轻易调换成性感、有趣的风格。”

连男孩也在穿Bus Stop的女装。打开电视，“华丽摇滚”始祖Marc Bolan穿着黑色天鹅绒夹克，当红摇滚歌手Rod Stewart选择了翻领豹纹夹克。让人想起好莱坞女星Joan Crawford的宽垫肩。

▲Joan Crawford

▲英国女演员Joan Collins身穿Bus Stop西装、衬衫，她曾是Bus Stop的忠实顾客

在模糊性别的潮流里，裙子的长度浮浮沉沉。短，能短到与热裤齐高，长，能长至及地。参照Lee的建议，第一天Mini Dress，第二天Maxi Dress，就可以制造出炎热夏天的惊喜感。或者，如果有勇气搭配丝质短裤和束腰罩衫出门吃饭，绝对叫路人大吃一惊。

如果还要提下泳装，1975和1976年的夏天是Bus Stop的沙滩装、连体裤最畅销的时节。那两个夏天里，英国像置身于地中海边缘一样奇热。Bus Stop女孩们，穿着有助于防晒的连身阔腿长裤，或是图案俏皮的沙滩装，上面印着地中海的碧蓝天色与金色光线，也可能是艳色水果、裸色西班牙吉他。

（三）

Lee Bender:

“时尚是一个不断试验、变化无穷的领域。一切都是转瞬即逝的，你是‘入时’还是‘过时’，都是主观上的意见。”

▲70年代当红明星Debbie Harry身穿Bus Stop

1979年10月，Bus Stop宣布负债75万英镑，不得不结束它的时代。在《卫报》的报道里，Lee这样说道：“从前我们是非常特别的存在，我们曾是改革者。但这一切都已消失，因为现在这个国家的每条高街上都有小型的时尚精品店。”“对我来说，如果在时尚界工作，经营高街精品店不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Bus Stop消失了，但依然为今天的潮流输送灵感。有回得去的，也有回不去的。

“我记得1973年《新娘》（Bride’s）杂志里，有一个女孩希望在婚礼中穿得不那么正式，想要一套不仅在婚礼当天可以大放异彩，此后也可以被反复穿着的服装。”女孩选择了40年代风外套、腰部打结的丝绸衬衣，宽松的长裤，牛津包，钟形帽。“这和今天大不相同，现在大多数女孩选择的是传统的、隆重的高价白色婚纱。”Lee在回忆录中写道。

为了了解更多Bus Stop光阴里的故事，我专门邀请到了两位Bus Stop的有缘人。70岁的Diane是昔日的常客，穿着Lee Bender 设计的草绿色裙子走向了婚礼殿堂。61岁的Tina在17岁那年来到Bus Stop的利物浦门店工作，还曾走过Bus Stop的时装秀。

真的非常感谢她们对这篇文章的全力支持！

我今年70岁了，出生于1947年，也就是二战后的婴儿潮时期。现在的我处于半退休状态，还在兼职指导创意写作。退休以前，我在公关和新闻界工作了25年，经营过一家营销传播咨询公司。我生于伦敦，长于伦敦，在伦敦度过了一生中的前五十年，许多年都住在诺丁山。

▲1971年夏天，Diane （左一女士）穿着一件Bus Stop的连衣裙，参加家人的婚礼

▲Diane在1971年冬天和1972年夏天参加的另两场婚礼留下的照片。图中出现的Diane当时收藏的vintage单品包括：左图中的vintage爱马仕丝巾以及右图中的裙子和外套

说起Bus Stop，我在它最早诞生的时候就听说它了，那时候我18岁。我很关心时尚，当Bus Stop在肯辛顿大街开张的时候（我记得是1967年，而不是很多网上报道所说的1968年），我特别激动。在我看来，Bus Stop很好地混合了各种风格，摩登，且复古（30-40年代的气息），使用出色的面料和图案，细节也很到位（尤其是在袖子上），Bus Stop的设计是看一眼就认得出的那种。

更让我兴奋的是，Bus Stop刚开张没多久，我当时的男友就加入了Bus Stop的设计工作室。所有朋友都认为这太酷了！这也意味着，我总能抢先看到Lee Bender的最新设计。

▲1967年，Diane当年和丈夫、女儿、好朋友Christine的合照。Diane坐在中间，身上穿的是一件浅绿色的Bus Stop印花裙，脚上穿的是自己婚礼上穿的鞋子，来自英国品牌Ravel

当年的婚礼，我选择的也是一件Bus Stop的连衣裙。一方面是因为我们当时没多少钱，60年代的婚礼也不像现在这么奢侈，另一方面，我从来就不想要一件传统的婚纱。所以，当男友对我说， Lee Bender最新设计的一条新裙子在婚礼上穿很完美的时候，我立刻抓住了机会。那是一件草绿色的连衣裙，长长的袖子，彼得潘的领子。我知道他的建议绝对不会出错，因为他的眼光真的很好！我真希望，那条裙子，和其他所有Bus Stop的衣服都还留在我身边。而现在我只剩下一件Bus Stop的连衣裙了。

▲Diane身穿Bus Stop连衣裙的婚礼照

▲Diane保留至今的一件陪伴了她半世纪的Bus Stop连衣裙，这是1968年她21岁生日时收到的礼物，她至今仍常在特殊的重要场合穿着它

遗憾的是，我和他的婚姻并没有坚持下去，他也已在前几年去世。但回顾起那些有关Bus Stop的日子，我认为那是很美好的时光。我们如此年轻，彼此相爱，醉心于服装、音乐、书籍、艺术，还住在伦敦，当时就像是位于世界的中心，我们不敢相信我们会如此幸运。

后来到了70年代，我不再是一个年轻自由、无拘无束的女孩。那时候我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工作忙碌，没有没完没了的派对。我的黄金年代还是在60年代，也就是 Bus Stop刚起步的那段时期。我爱60年代，不会错过那时候的一切。那是一个充满创造力的年代：音乐、写作、视觉艺术、时尚，统统联合起来打破了英国扎根已久的阶层障碍。新潮的时装是买得起的，而且基本都是英国制造，我们那时候有着非常繁荣的时装业——基本上每周都会往衣橱里增添新单品。

▲1969年，Diane穿着这条保留至今的Bus Stop连衣裙，和女儿的合影。右下角的照片摄于20年之后，Glyndebourne歌剧节

那些日子里，我和我大多数朋友的社交生活，都围绕着音乐。我们每个周末都会至少听一场现场演出。比如1963年的那一个个星期天的夜晚，我的漂亮同学 Christine，常常和我一起去看滚石乐队表演——在他们最早驻扎的地方Crawdaddy Club，位于靠近伦敦的里士满(Richmond)小镇。

▲1963年，滚石乐队在Crawdaddy Club演出

和滚石一样， Christine和我依然是最好的朋友。明年我们的友谊就走到第60个年头啦，她还是那么美丽，那么时髦。

▲1987年的一张值得纪念的照片，Diane身穿自己很喜欢的一件黑色天鹅绒连衣裙（来自英国品牌 Laura Ashley），戴着40年代vintage耳环，参加了一场慈善晚宴，手中的花束当晚献给了前来赴宴的黛安娜王妃

70年代的伦敦，可能给人们留下了到处是精品店的印象。但其实，和我一样住在英国东北部的大多数同龄女孩，那时候从没去过伦敦。我们赚的工资很低，远远少于男性，我和许多同龄人一样，和父母住在一起，没钱旅游或者搬到别处去住。对于我们这些住在默西赛德郡（Merseyside）的人来说，利物浦就是我们的城市，是我们逛街购物的地方。那时候在利物浦逛街，主要是去百货商店，那里有部分价格很优惠，但可供选择的不多。精品店很少，而且卖的全是我不买起的高端货。

等到 Bus Stop终于在利物浦开了门店，光是装修就让我大开眼界——满目的红色，铺上浅灰色地毯的更衣室，迷人的灯光、海报。我开始把能省的钱都省下来，每个星期六都去店里转转。那些店员在我看来就像是从《Vogue》里走出来的，妆容、服饰、发型都无比精致，也很友好，不像百货商店的店员那样目中无人。后来，当我成为她们当中的一员，我实在难以相信我能这样幸运！

▲Tina的近照。“我对年龄没有概念，不相信什么年龄适合什么的说法。如果一件衣服适合你和你的生活方式，那就自信地穿上它吧。”

我还记得，那天当我看见Bus Sop橱窗里的招聘广告，我就走了进去，当天就完成了面试。因为Bus Stop是我日常穿衣的首选，面试那天我从头到脚穿的都是Bus Stop，所以我当然得到了这份工作！我穿的是一条奶油色的A字裙，搭配了一件棕色的宽松条纹衬衫，扎着棕色皮带扣的麻布皮带。如果今天这套衣服还在我身边，我依然很愿意穿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