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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言欢斋异闻录】梅花村 https://www.douban.com/note/680146521/
茅草庵
寒风肆虐，雪大片大片往下落，路上的车轮印很快就被雪覆盖住，车舆内的几人似乎惊魂未定，神色慌张，都默不作声。
布弥不禁打了个哆嗦，他实在受不了了，缩手缩脚的翻开包裹，将厚衣衫取出，递给沈笑忘一件，之后自顾自的将厚衣衫套上。
接过衣衫，沈笑忘一直缩着身子发抖。见他不动，布弥推了推，只见他顺势倒了下去，那张脸惨白无半点血色，嘴唇也有些发白，神色恍惚地念叨：“冷，我冷....”
“公子，你怎么了？”布弥扑上去，焦急地摇晃着他的身子。
沈笑忘嘴里呼出微弱的热气，又念了一句，“我好冷......”之后就昏迷了过去。任凭布弥呼喊，也不见他再睁开眼。
“韩公子，我家公子这是怎么了？”布弥扭头冲韩梦之喊道。
“行了，你就别折腾他了。”韩梦觉不耐烦的说道。
“......”
听见动静，马车加快了速度。过了约半炷香的功夫，马车骤然停住，晃得车舆内的人险些歪倒。
马嘶叫了一声，布弥掀开车帘，大声说道：“小庵到了。”他跳下马车，冲进小庵，生燃了火，又去捡茅草铺在火堆旁。
韩梦觉与韩梦之合力将沈笑忘抬下马车，将他放在了茅草上。
布弥一刻不停，四处找枯枝，怕火熄灭，才找到几根就全部加在了火堆上。
“韩公子，沈公子怎么样了？”苏云贞走了进来，见韩梦之摇头，她快步走上前，俯身忧心地望着他。
“苏姑娘，沈公子就烦劳你来照看了。”韩梦之站起身，“我们得去多拾些枯枝回来.....”
“定要快去快回啊。”苏云贞守在沈笑忘身旁，对出门的三人说道。
布弥合上木门，往外走了两步，门上的牌匾忽然掉了下来，三人回身望着雪地上的牌匾，只见上面写着“天山庵”三个大字。
“走啊，这风雪只怕会越来越大，我们得抓紧时间了。”韩梦之扭过身说道。三人分开，朝天山庵三面走去。
风呼呼的刮，地上的雪越积越厚，每踩一脚都会深陷。布弥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艰难的前进，等他回过头去看，韩梦觉与韩梦之早已不知去向，他心里直嘀咕，“这两人腿真长。”
绕过天山庵，来到庵的后面，这里有片小石林，枯木枝在山石间的雪里露出枝头。布弥高兴不已，像只小兔子在山石间跳跃，捡起藏在雪里的枯木枝，越走越深，越捡越多，他都快抱不下了。
返回时，一扭头就瞥见一只兔子蹲在一丈外的树底。布弥紧盯着兔子，躬身将怀里的枯木枝轻轻地放在雪地里，再小心的靠近，兔子一蹦一跳的跑了。
布弥不甘心，紧跟其后，绕着山石又跑了一阵。见兔子卧在不远处一动不动，他小心地爬上旁边的一块山石，趁机快速地扑了过去，一下揪住了兔子的耳朵。
还没抬起埋在雪里的脸，手上的兔子就一阵挣扎，他一手死死地抓住兔子的耳朵，一个翻身，将兔子揪住搂在怀里。
兔腿在他怀里胡乱的弹，布弥越抱越紧，将兔身整个箍住，任凭兔子再挣扎也无济于事。他慢慢坐起身，在衣衫上撕下一块布栓在兔腿上。
布弥牵着布条的一端，松开了兔子，兔子只跳了几步再也前进不了了。他一乐，拽住布条，将兔子拉了回来，重新抱在了怀里。照着雪里的脚印，慢慢往外走，还没出山石林，脚印就没了。
环顾了一圈，雪里一个脚印都没有。爬上山石，再看，除了几颗树，四周一片雪白，布弥慌了神，“这下遭了.....”
风刮的更大了，布弥跳下山石，也分不清来的方向，直往前走，走了一段，眼前已完全看不清，风雪实在太大了。
他急了，大喊：“韩公子，韩公子.....”声音很快就被吹散，只剩呼呼声。
风雪吹的布弥睁不开眼，只好抬手挡在眼前，刚睁眼，兔子一下跳下，撒腿跑了。他躬着身子去追，追了一阵，兔子脚上的布条脱落，被吹走了。
眼看就要追不上了，布弥奋力跑了几步，结果一下扑在了雪里，腿上一阵疼，脸上全是雪。他忍疼翻过身，睁眼望去，一堆枯木枝出现在脚边。
布弥坐起身，四下环顾，兔子早了没踪影。他懊恼地弹了几下腿，腿上传来一阵疼，他咬牙慢慢站起身，过去抱起雪里的枯木枝。
凭着记忆，布弥往前走去，走一步不得不停一下，没膝的雪，肆虐的风，让他每走一步都要绷住劲才能站稳，恨不得死在雪里一了百了，可又想到沈笑忘从此就会孤苦一人，他只将牙齿咬得咯咯响，往前又走了一步。
眼前除了肆虐的风雪，什么也看不清，即使天山庵近在眼前，也遥不可及般不存在似的。
天山庵的门砰的一声被吹开了，火堆一下被吹散，火也灭了。
苏云贞赶紧起身，冲到门边，刚合上门，又被吹开了，再合，还是被吹开，风雪直往里灌，门外，一片白茫茫。她回身望了沈笑忘一眼，只见他不禁抖了几下。
门始终合不上，她慌了，又朝门外望了几眼，除了白茫茫什么也没有，出去的人不见一个回来，根本指望不上。
苏云贞不再管门关不关得上了，径直跑到沈笑忘身边，躬身一把将沈笑忘上身抱在怀里，慢慢将他拖到角落里。
风雪不停的往里灌，地上的茅草被吹的到处都是，她将沈笑忘靠在墙角，起身去拾茅草，又将茅草铺在墙角，铺了厚厚的一层。
躺在茅草上的沈笑忘直发抖，嘴里一阵呢喃：“冷，好冷......”
苏云贞急的团团转，慢慢卧在茅草上，将一只手搭在他的额头上，只觉一阵冰凉，望着那张更加惨白的脸，她不再犹豫，伸手将他搂在怀里，沈笑忘还是不停的发抖，她又搂紧了些，将脸贴在他的脸上，可依旧无济于事。
苏云贞松开沈笑忘，望了望他，抿了抿嘴，心一横，解开了腰带，再次将他抱在怀里，将身上的袍子裹在他身上，过了好一阵，沈笑忘不再持续发抖，只偶尔抖一次。
“成何体统！”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响起。
苏云贞扬起头，只见一身灰褂的女子站在侧面。来人头上戴着斗笠，看不清她的脸，只见她解开箍在下巴上的绳，摘下斗笠，边抖落上面的雪，边整理衣衫。
她头上还戴着一顶布帽，看装扮是个尼姑。
苏云贞没有放开沈笑忘，也没有起身，她只望着她，女子怒视着她又说道：“还不放开，成何体统，清净之地，岂容你们这般羞辱。”
苏云贞脸一热，有些难堪，松手也不是，不松手也不是，左右为难。
“你们再不松开，别怪我不客气。”女子怒道。
“他身体不适......”苏云贞有些吞吞吐吐，“人命关天，请手下留情......”
“不松开也可以，请你们立刻出去。”女子无情地说道。
“这......”苏云贞哽住，女子上前了几步，眼里冷漠极了。
门被吹的吱呀响，风呼呼的刮，女子伸手抓住苏云贞。
“求你了.....”苏云贞哀求道。女子不理会，一把将她往起扯，苏云贞不得不松开怀里的沈笑忘，她被硬拽了起来。
“你…...”苏云贞望着茅草上的沈笑忘，也有些怒了。
女子不管不顾，直将她往门边拽，“要是想救他，你必须到门外去。”
苏云贞不再挣扎，眼神柔和了几分，“当真？你能救他？”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女子冷冷地说道。
苏云贞系好腰带，怀疑地望了女子一眼，见她神情平静，好似不是在说笑，“那你快去看看他吧，我这就出去……”
女子从身上取下一把锁递给苏云贞，“那你出去顺便把门锁上吧。”
苏云贞接过锁，又望了女子一眼，愣在原地，她又有些犹豫了。
“还不快去？”女子已生燃了火，冲她不耐烦地说道。
见沈笑忘又抖了几下，苏云贞不再犹豫，眼含不舍的朝门外走去，她好不易才将门合上，门后被什么抵住了，她将锁插入门扣，“一定要救他啊。”
门后没再传来任何声音，苏云贞守在门外，将眼睛贴在门缝处，可门严丝合缝，什么也看不见，越看不见越是忧心。风雪不停地打在她身上，她也全然不顾，满心想的都是沈笑忘的安危。
除了将希望寄托在女子的身上，也全无办法，出去的人一个也不回来，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转过身，迎着风雪望向前面，眼前只一片白茫茫，她走向雪地里，向三面看去，试图能看到熟悉的身影，可除了雪，只有风声。
“布弥，韩公子.....”声音很快就被吞没，良久也没人回应。
苏云贞往前走了一段，又喊了几声。
“苏姑娘.....苏姑娘.....”韩梦之快步走了过来，紧接着韩梦觉也走了过来。
苏云贞喜极而泣，眼泪被雪黏住，挂在脸上。
“苏姑娘，你怎么出来了？”韩梦之凑近大声地问道。
两人拉住她，往天山庵走。望着门上的锁，韩梦觉疑惑道：“怎么锁上了？”
苏云贞吞吞吐吐地说：“韩公子，有人正在救治沈公子，她不许我进去。”
“什么人？你出来多久了？”韩梦之急切地问道。
“一个尼姑模样的女子，约有半炷香的时间了.....”苏云贞如实相告。
“糟了，你真是糊涂啊。”韩梦之将手里的两只兔子甩给韩梦觉，“钥匙给我。”
“没.....我没有钥匙......”苏云贞慌了。
韩梦之不再犹豫，伸手一挥，施法将锁打断，锁掉，门开，三人冲了进去。只见沈笑忘双手被拴着，吊在梁木上，上身裸露着，女子趴在他身上，嘴对着他的嘴。
“孽障，还不放开。”韩梦之怒道。
女子不为所动，继续将舌头探入沈笑忘的胸口里，舌头还差一点就完全环绕住他的心。
“还跟她废话什么！”韩梦觉将兔子丢了过去，只见女子的手背过来将兔子接住，仍在了地上。
韩梦之嗖的一下到了女子身后，他伸手扯住女子，将她往外拽，刚用力拽，沈笑忘惨叫了一声，女子的舌头已经卷住了整颗心。
韩梦之松手，朝女子后脑劈去一掌，女子的舌头卷住心往外拽，沈笑忘痛苦的惨叫。韩梦觉摸出一把扇子，展开飞奔过去，照着女子的头飞去，女子的头快速后移，扇面顺着她的头与沈笑忘脸飞过，将舌头斩断，女子一声惨叫，捂着嘴纵身飞走了。
沈笑忘奄奄一息的吊在空中，韩梦觉接过扇子，飞出去切断绳子，韩梦之背后一把抱住他，将他放在墙角的茅草上。他的胸口，有一圈深深的血槽，似被人拿刀挖过。
苏云贞眼泪婆娑的卧在他身边，“沈公子，是我害了你.....”
韩梦觉收好扇子，轻轻地拍拍她，“这怎么能怪你，你也是想救他啊。”
“好了，他会没事的，你们快去生把大火。”韩梦之安慰道。
“小书童还没有回来？”韩梦觉环顾了一圈问道。
“没，我没看见他回来.....“苏云贞边擦拭眼泪边起身，她快步去拾茅草。
“这小书童跑哪去了.....真是......”韩梦觉眉头直皱。
“韩公子，你快找找他......”苏云贞抱着为数不多的茅草走到墙角，“庵里散落的茅草本就不多，要是没枯枝，这火一会儿就熄灭了。”
“好好，我这就去找。”韩梦觉望了苏云贞一眼，转身出了门。
布弥抱着枯木枝，淌着齐腰的雪，越走越发艰难，没跨一步都要消耗很多体力，他感觉有些体力不支，边走边喊，可声音还没发出，就被吹散了。
“小书童，小书童....”韩梦觉大声的呼喊，他快步移动着，跑了一圈，远远地看见一个白乎乎的在雪里摇晃，直到到跟前，才发现是布弥。
韩梦觉一把将布弥从雪地里拽出来，他张了张嘴，又倒了下去，只见他双眼紧闭，双手环抱着枯木枝，已经晕了过去。
推了几下，布弥一动不动，又照着他的脸拍了几巴掌，还是没动静，韩梦觉只好躬身一把抱起布弥，像踩在水面上一样，快速的在雪地上移动。
两人进门，火堆已经灭了。
韩梦觉将布弥放在地上，掰开他的手，将枯木枝取出，火堆重新燃起，火越来越大，布弥的身子渐渐暖和起来，他不禁哆嗦了一下，苏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的他们，不禁哭喊道：“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呢。”
“你没事就好.....”韩梦之指指地上的兔子，“你会烤肉吗？”
布弥爬起来，望着沈笑忘，“我家公子怎么还没醒？”
“叫你去拾枯木枝， 你这么久不回来，没有火烤他能醒吗？”韩梦觉埋怨道。
“别理他，去烤兔肉吧，一会儿沈公子醒了，需要吃些熟食才能恢复体力。”韩梦之对布弥说道。
布弥脱掉套在身上的厚衣衫，朝韩梦觉吐吐舌头，“你能耐大，怎么不见你拾枯木枝回来啊。”
“你！”韩梦觉气不过。
“梦觉，这风雪恐怕一时半会停不了，还需要更多的枯木枝，你再出去拾些回来吧。”韩梦之说道。
“又是我.....”
苏云贞站起身，“韩公子，要不还是我去吧。”
“怎么能让你去了，还是我去吧。”韩梦觉赶紧对她笑了笑。他打开门，出门弯腰捡起雪地里的门匾，“小书童，枯木枝不够了，就烧了。”
布弥正在剥兔皮，他扭身望了一眼牌匾，“知道了，庵后面有山石林，那里有很多枯枝，你去那捡吧。”
韩梦觉合上门，施了法，就朝天山庵后面飞了出去。不出片刻，就拾来一抱枯木枝，他将枯木枝放在庵门旁，又飞出去拾，一炷香的功夫，就拾了一大堆回来。
他停下，正要进门，转念一想，又折回身绕着天山庵飞了一圈。这次他没有再去拾枯木，只见他捏住鼻子，往外拉长鼻子，长长的嗅了一口，闻到断舌女子的残留的气息，他循着气息往外飞，飞出一丈远，听见一阵暗语，韩梦之要他回去。
气味消散的很快，韩梦觉再也闻不到任何气息了，。他朝下踱了下脚，缩回鼻子返回天山庵，伸手推开门，一抱抱将枯枝全部抱了进去。
苏云贞和布弥一人拿着两只兔子在烤。“真厉害，捡了这么多。”望着地上堆的一大堆枯木枝，布弥有点不敢相信。
“就你话多。”韩梦觉头一扬，满不在乎地说。
“韩公子，你太厉害了。”苏云贞冲他笑了笑。
“没什么，这没什么.....”韩梦觉立马笑着连连摆手。
韩梦之瞥了他一眼，刚走过去，他一把将他拽了下来。两人坐在茅草上，韩梦之将沈笑忘上身扶起，坐在两人中间，韩梦之将双手贴在他的背后，韩梦觉立马明白过来，重新坐正，将双手贴在他的胸前。
两人一前一后，一起施法。两股一白一黑的热流涌起沈笑忘的胸口。环绕在心上半截舌头蜷缩，慢慢脱离，两人一起用力，将舌头给震了出来。沈笑忘猛的咳嗽了一声，又干呕了几下，他只吐舌头，“这什么味，好恶心。”
一股黑水从他嘴里吐出，韩梦之拍拍他的后背，黑水吐完，他又昏了过去，韩梦觉起身，走向火堆。
“我家公子，怎么又晕了？”布弥焦急地问道，苏云贞也眼巴巴地望着他。
“没事，没事，他再睡一觉就好了。”韩梦觉安慰道。
“我去看看.....”苏云贞将手上的插着兔子的枯木枝递给他。
“苏姑娘，你就别来看了。”韩梦之劝道，只见他将沈笑忘平放在茅草上，又喂给他了一颗红色的药丸。
“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韩梦之起身，走到火堆旁，慢慢坐下。
“韩公子，他真的没事吗？”苏云贞忧心地问。
“放心吧，会好起来的。”韩梦之拿过她手上的一根枯木枝，将烤的焦黄的兔子凑到鼻前闻了闻，“真香啊。”
“吃吧。”他撕下一只兔腿递给苏云贞，她接过兔腿，又将另一根枯木递给韩梦觉，“韩公子，这只给你。”
兔肉香气四溢，三人分别咬了一口。
布弥举着烤好的兔子，咽咽口水，“那，那我怎么办？”
“自行想法子。”韩梦觉撕下一块兔肉，笑道。
“你......”布弥一手捏住两根枯木，一手撕下一块衣衫布，垫在几根枯木枝上，将一只兔子放了上去。他扯下一只兔腿，准备大口咬上去时，又伸手递给了苏云贞，“苏姑娘，给你。”
苏云贞笑笑，接了过来，“太香了，第一次吃这么香的兔肉。”
四人说说笑笑吃完了三只兔子，吃完又烤了会火，不觉间都有些困了。布弥将剩下的那只烤兔用布包好，放在火堆旁，又翻出包裹里的衣衫，铺在了火堆不远处。
“苏姑娘，睡这里吧。”
“韩公子，你也躺下吧。”布弥又铺好了一块。他铺好一块，独自躺了上去。
韩梦觉上去一把将他推开，“要不是我救你回来，你能吃到兔肉躺在这里？”
布弥爬起身，“你睡，让你睡就是了，说一声不行啊，真是粗鲁。”
韩梦觉扬起手，“再多嘴，小心我揍你。”
韩梦之坐在衣衫上，“布弥，你来我这里睡吧，我还不困。”
布弥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还是去照看我家公子吧。”他走过去，慢慢卧在茅草上，守在沈笑忘身旁。
夜已深，困意袭来，几人躺下后，没多久就都睡熟了。风雪渐小，天山庵内外慢慢静了下来。
一大片白飘来，断舌女子悄无声息的落在天山庵顶上，她扒开积雪，露出一片茅草，朝里嗅了嗅，伸手穿过茅草，往里望了一眼，沈笑忘就在底下。
女子钻进茅草，挂在半空，观察了一阵，庵里的几人毫无动静，她落下，站在茅草边，张开嘴，伸出长舌，舌头卷住沈笑忘的身体，将他整个托起。
女子纵身往上飞，沈笑忘突然醒了，他大叫一声，她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抵在庵顶的茅草上，眼看就要出去，他一阵挣扎，又叫了一声。
韩梦之惊醒，随即挥出一掌，女子躲闪，他又击出一掌，可沈笑忘已被拽出茅草顶。庵顶被打了窟窿，韩梦之纵身飞了出来。
两人对峙站在顶上，“你再靠近，我就掐死他。”女子的锋利修长的指甲已刺过沈笑忘咽喉的皮肤。
“韩公子，救我。”沈笑忘惊恐地喊道。
女子又刺入一分，韩梦之只好后退了几步，“住手。”
此时，韩梦觉已经落在女子身后的半空中，韩梦之赶紧抢话道：“长舌妇，只要你放了他，其他的都好商量。”
长舌妇一阵笑，“等我吃了他的心，你能奈何了我？”说完，她抬起另一手一把捏在沈笑忘的嘴两边，她伸出长舌，向他的嘴伸去。
舌尖停在沈笑忘嘴边，“你要是敢动一步，我这就取了他的性命。”见韩梦之一动不动，她得意地大笑，“怕了吧？要是没了主子，你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空中的笑声渐大，嗖的一声，笑声夏然而止。只见一把扇子从她的脖子间飞过，脑袋滚落在庵顶上厚厚的雪里，裹着雪又慢慢朝下滚去，掉落在庵门前的雪地里。
“话还真是多，真烦。”韩梦觉接住飞回的扇子，甩甩上面的污迹。
片刻间，长舌妇的身子就化作一团黑烟消散了。
布弥跑出庵外，“公子，你没事吧？”
庵顶，韩梦之正扶着吓晕过去的沈笑忘。
韩梦觉站在庵沿边，冲布弥一笑，“小书童，你身后有个大雪球，能捡起来丢给我吗？”
布弥转过身，朝前望了一眼，径直走向雪球。
两人纵身跳了下来，布弥抱起雪球，刚转过身，韩梦觉伸腿就是一脚，将雪球踢飞了出去。
韩梦之将沈笑忘放平在门内，伸手掐住人中，过了片刻，只见他一股脑的坐了起来，接着大喘了一口，醒了。
“公子，你总算醒了。”一脸怒气的布弥抹掉脸上的雪，冲过去一把抱住沈笑忘。
苏云贞站在门边，有些羞赧地说：“你，你醒了啊。”
沈笑忘拍拍布弥的后背，抱住他的手松开后，又大喘了几口气，这才抬头望望跟前几个人，脸上满是惊慌。
韩梦之扶起他，安慰道：“别怕，那个要害你的女子已经死了。”
“真死了？”沈笑忘拉住韩梦之的胳膊，小心的环顾了一圈。
韩梦觉拍拍他的后背，笑道：“要不要我把她的脑袋捡回来给你看看？”
“不了，不了。”沈笑忘连连摆手。
“小书童，那个雪球被我踢到哪了啊？”韩梦觉朝布弥挤了挤眼。
布弥回身往外看了一眼，见不远处陷下去一个不大的坑，正要伸手去指，忽然心里一紧，他一脸怒相地回望着韩梦觉，“刚刚你要我捡的那雪球该不会就是......”
见韩梦觉憋着笑，布弥张牙舞爪地朝他扑了过去，他早已拔腿跑开了。
见他们嬉闹，三人立即笑作一团，沈笑忘似乎不那么害怕了 。
“沈公子，饿了吧？你有口福了，有烤兔吃呢。”苏云贞小声地说道。她走过去，拿起火堆边包好的烤兔，“快来吃啊。”
追打声，咒骂声，嬉笑声，环绕庵内，好不热闹。
“真香。”沈笑忘咽下一口兔肉，再吃一口，一阵恶心翻涌而上，他一阵呕吐，将兔肉尽数吐了出来。
韩梦之起身，在门外捧起一捧雪进来，“来，吃了雪，会好的。”
“是不是冷了，我再烤烤。”苏云贞接过沈笑忘手里的枯木枝。
几口雪下肚，喉咙瞬间甘甜了许多。沈笑忘迫不及待的接过烤兔，“苏姑娘，没冷，没冷。”说完就往嘴里喂。
连吃了几口才停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们吃了吗？”
“吃了，吃了，你快吃吧。”沈笑忘这才笑着继续吃了起来，完全不顾形象，吃的满嘴油腻。
见他这般，两人对望一眼，放心的笑了。
布弥忽然飞出一脚，结果扑空，仰面趴在地上，疼哇哇叫，韩梦觉站在他面前得意的大笑，“想打我，没门。”
韩梦觉不再理会他，扭身坐在了火堆边苏云贞的身边，布弥爬起身，想再去打他，可只能气鼓鼓的瞪他几眼了事，“卑鄙小人。”
沈笑忘瞪了他一眼，他才没再吱声，气的脸两侧鼓鼓的，见他这副模样，几人互望一眼，眉眼舒展开笑了起来。
外面，天已明，风雪也已停，眼到之处，一片白银。几人商议一番，决定待雪消融一半后，再启程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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