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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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南不敢百城,后宫三千,竟有数年不曾临幸者,今日放了数百,上架不分前后左右。新家有一个好处,可以躺着看书。也有一个不好处,楼层还是偏低。如在高楼听着雨声,翻一回书,打一回盹,啜半杯苦茶,雨声淅淅沥沥,不亚于十年尘梦。楼下会所则是另一个梦,那种烟火胜景,竟然漂亮得有些不真实。偶有喧闹声蒸腾,真有一种花三十三楼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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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张竹坡还是李漁评西门庆一番花天酒地之后,“何福消受?”想人生的很多苦恼不过于此:你究竟有多大本事消受这个东西?凡进两步必退一步想,转而自求多福而已。最近忙完了,应该仔细读读《金瓶梅词话》,最好的还是台湾里仁书局梅节先生费二十年力精校的本子,佐以会评会校,给我的人生开一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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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般皆是何处非,举世若重亦相违。 曲水天涯谁先老,流觞花溪我迟归。 十方八界空气象,四楼两居仅睡衣。 壮岁伤逝沧桑昨,华亭鹤唳最独飞。
误他云外鹤归来,半作花痴半书呆。 从此风月情不了,如此区区也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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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写得不好的人,其实作怪的事情越多,他就要去炒作什么的。你想想,他写得不好,又实在想靠码字吃饭,想有当作家的荣耀,获得大家的承认。怎么办呢?只好花很多力气去自我炒作自我吹嘘什么的。如果你写得好,还在做这些事,那么你也不太容易写好。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如果他觉得炒作很有必要,他把力气花在上面,就会很快得到好处。如果他们没才,我觉得高兴;有才还这样,我就会觉得惋惜。
“电视是对成年人智力的一种侮辱。”对于那些热心追剧和各种综艺节目有时还会各种推荐的朋友,上面那话也不是我说的,此语出自米兰·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说到这里,我竟有些理解CCTV为什么会成为CCAV了,再往上做就没有受众了。书没人看可以化纸浆,电视没人看就只得关门了。所以它才拼命地往低幼浅俗傻做,不光是中国,整个世界的潮流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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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士作派多浇头,毛锥成戏瞎风流。 别有关心古君子,浑似人间倒骑牛。
崔永元说:“我在差不多三四十岁之前,活得像一个孩子,特别简单……直到遇到了冯小刚,遇到了方舟子,我才变成了今天这样一个人,一个完全成熟的人,可以面对世界的人。”小时候我以为,人是慢慢长大的,后来发觉,尤其是在去年经历了一些人和事之后,人是瞬间可以衰老的,即使内心简单得像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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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万古见微明,偶来人间为市声。 几回生死悔轻别,有朝霞处云自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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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英雄,美国前总统里根有一语颇妙:英雄也许不比普通人勇敢,他们只不过比普通人多勇敢五分钟。从少年时的打架经历来看,的确如此。说是一种勇敢,其实是豁了出去,其实是一种死扛。恋人之间的搏斗更是如此。
每次下雨过后,就想喝酒。自剥新蒜,听隔座几位东北爷们豪侃今古,指点国际大势。谓唐代是西北人的天下,宋代是南方人的天下,清代以后就是咱们东北人的天下,从满洲龙兴一直说到朝鲜战争,如此云云,皆是平生所未闻,不亦快哉。心里默默地对《红楼梦》桂花夏家那位爱啃骨头爱写诗的大小姐说:亲爱的,我先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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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泪”,经迅翁一阐释,算是痛哀之极致。你会觉得汤卿谋的三副眼泪易干,易哭庵爱哭,说来非寻常儿女之涕泪可比,还是着了俗套。至于墨子、杨朱则过于敏感,阮籍、李贺辈呕血三升,算是有一些些血的酬答。但是对于无泪的人来说,不但不要别人下泪,而且连血也不要。更多的时候,他只有像狼一样干嚎。
无泪无血两离离,三尺肥腰又几围。 玉老安用轻生死,田荒只能种荸荠。 北窗低回迷半径,南槐高蹈系一枝。 不尽清风成对影,明月忘筛酒满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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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生没人养”说是骂人,其实是敝国的一种现状。生,固然是一种冲动和本能;养,不但是一种责任,更应该是一种趋向更好的力。很多人只想冲动不想责任,最后则是对生命的极度不尊重。不仅是孩子还是他人,有时还会波及猫猫狗狗等其他物种。帝都每年冬天流浪猫冻死以数十万计,皆是此辈作孽之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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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斯伯格在《嚎叫》悲叹道:“我看见这一代最杰出的头脑毁于疯狂”;保罗·克洛岱尔在诗里写道:“比疯子走得更远的,是理智的人”。生活在一个说不上疯狂却又十足癫狂的时代,所谓疯狂,其实是不为外部世界所扰,完全遵循自己的本心而诚实地活着的人。活着,很难啊,虽然不敢像帕斯卡所云“用一种疯狂去忍受另一种疯狂”,仔细地想了想,无非少时靠耐力,中年靠智力,老年靠动力。能如贺拉斯所言:“理性地干一点傻事”,就好。
请镜仙是这样的:如果你不能发现镜子中的他,那么你就必须成为他。他,极有可能是一种物、一种恐惧或欲望本身、恶龙或深渊,他人之幽灵或分解中的另一个自己等。他,也有可能是一种爱好、一种倾向、一种缺陷、另一种潜在的结果。他们同样在消亡。年轻时请镜仙,最多时曾请出九只出来,现在老的老死的死,或许就剩下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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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去油腻法:减肥,持续减肥,学一技击防身,泰拳或散打。选择三个适合自己的服装品牌(运动、休闲、正装)。每天刮脸,关心牙齿和指甲,猛兽容易输的细节。度,把握量及分寸。读书,但要知道很多油腻都和书本有关。勤思考,才是清洁思想油腻之不二良法。少混甚至拒绝一切圈子,远离习气和一切老男人组的局。选择合适的参照物,有人曾好心地给我推荐张嘉佳,想了想,还是王德顺大爷好啦。
昨晚,又梦见那只鹤了,醒来看看自己的肚皮,颇羞愧。有生以来,多梦见自己化身为老虎狮子巨猿野人烈马乃至猛犸古象之野兽,猪也梦见过一次。但从去年以来,那只鹤就在我梦里不时出现,冷冷地,有所疏离,它似乎在点醒我。以前,颇觉得鹅大腹便便,有名士派头。现在觉得一个人不但身材要瘦,思想要瘦,瘦到梅花应有骨,随时都可以逸去。哎,今日方知我是我,我是鹤。

我第一次认真看球,是96年的奥运会,尼日利亚连克巴西阿根廷夺冠。后两年法国世界杯,尼日利亚小组赛战胜西班牙,以致西班牙不能出线。忆当年中前场有卡努、阿莫卡奇、伊克佩巴、奥利塞赫、巴班吉达、菲妮迪乔治,后场也有韦斯特和巴巴亚罗,更有无比惊艳的奥科查。这么多年,我还是一如既往地长情。

端午食粽,公司以风吕敷(ふろしき)裹之,佐以五色丝线,恨无皓腕可系之于霜雪。在日本,风吕敷文化渊自奈良,兴于浮世澡堂,并有“懂得得体使用风吕敷的才是好女人”一说。来公司半年,常于岁时节庆,馈以佳物,不但提高审美,还能看出对生活一种浓浓的致意。再说,这块布留着包书也合适。
其实拳头大、行货大、金多、官高、权重、套路深、户口本等,或貌美、奶大屁股大这些,都是资本,有更好,没有也不是坏事。即使前后等价或不等价交换,都很正常。正如人人不能平等,但人人不能放弃平等,唯有心是不可交换的,它还能憧憬、付出。如果一个人付出真心还被满世界嘲笑,只能说这个世界错了。
小时候除了读书、画画,就是打架;任何招式打到最后都是快准狠、别想什么后果。从来不打女人,上中学时被人使绊,两个女太妹骑在身上左右开弓,一声不吭。来帝都,打了三次架。一次是有人插队,一次是抓色狼,一次被人讹钱。想学还是泰拳为上,散打其次,再次就是蒙古摔跤。至于太极各种道,都是讹人。
夜深忽思少年事,发觉自己一直都在青春期,一直很中二。尤其是在感情上,认为自己可以在身心灵上完全忠实对方就觉得对方一定可以,其实是很难的。还是不明了每个人内心随时可以变幻的小小宇宙。而自己不但错失了一生至爱,同时还错过了那么多好的老师,我有何德何能何种福气,延至今日留级还没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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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自是一种力量。但写作切忌自我感动,读书切忌自我致幻,说话切忌给他人催眠。文人切忌把自己搞得很惨。从此,万境万象归零,拒绝一切自我投射和反射。先为一辆车努力,车本非目的,它标志着一段旅程的开始。之前从来没有人教过我怎样活着,如今算是活得有些明白了。
人生定场何须诗,花脸留与粉墨知。 龙套几回又煞割,怕见假面溶化时。
睡莲合在梦中生,几回枯眼植青藤。 风吹二四二叶过,无端惆怅自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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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信者息也,这不仅标志着信之死亡,就连信用、信任、信仰,甚至信马、信步、信口这些,都经不起折腾和推敲了。这是一个信息过剩乃至于爆炸却没有信的时代,一个人既做不到写信时那种自我告解似的诚实,同时他的爱和性、希望和失望,乃至欺骗都不需要任何等待。从此没有远方,没有慢,没有时间和空间。虚拟是一种病,传递意味着传染,就连情感和灵魂都是虚拟的。
关于四年一次的世界杯,不由想起赫拉克利特在《残篇》中所说:人在夜里为自己点灯,当人死时,就是活着。睡觉的人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那是因为他被死人点燃了。而醒着的人却被睡觉的人点燃了。
友道。古哲亚里士多德云:我的朋友,这世上本没什么朋友。蒙田云:因为他是他,因为我是我。利玛窦云:吾友非他,即我之半,乃第二我也。培根云:没有朋友可以倾诉的人,就是自啮其心的野人。古人视友为鉴,以正得失。今人视友为美图秀秀,高级护理,美肌润颜。如果在虚拟中不能让自己变得更美,先拉仇恨,卸载重来。当然,也有人晚妆一卸,临镜再也不看第二眼了。
善知识,善,有情,外慈内悲者,大行大愿者,这是好人与恶人的差距。人与人的差距,其实并不仅仅只是皮相的差距,而是感受、思考、识别、归纳等等的差距。人和神佛圣的差距,除了智慧的差距,最关键的还是情的差距,故佛曰有情而有众生,太上能忘情,人人却不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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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一个梦,不愿意记下来,记下来就不会忘了。当然,梦也会助人成长,但是,千万别和梦较真。一较真你就会进入下一个梦,有时还会在几个梦里反复穿梭,“痴儿,还未悟否?”梦之存在,就是你要永远尊重它那虚假的一部分,它可以唤醒我,但不要揭穿它。梦就是这样在我的脑海里开拓疆野,让我容身浩瀚,与神秘和未知同行。
伊巴密浓达说:“现在大局已定,把我身上的投枪拔下来,让我流血吧!”投枪,来自生活的投枪,流血是另一种清醒,清醒是生活中的缺陷。所以,早于黎明或是因为一个梦努力让自己醒来,都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窒息,呼吸,你紧紧抱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仅仅剩下你自己。惶惑,恐慌,却又自由自在,你留下的只是风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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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香港。它的很多地方,和内地的许多地方甚不相同。它的每一个聚落,每一条街,甚或每一个小小的茶餐厅,都能自成一个小小的世界。某一次去香港,经过屯门,就那么一转眼,发觉和彩虹、西贡、油尖旺这些地方又不相同。当然,这个故事,不见得就和屯门有关。

以前为爱减肥,一年掉四十斤肉,三尺肥腰仅剩二尺一。如今为自己减肥,办了两年的健身卡,减肥之余,再学学散打和拳击。游泳就算了,命里带数重火,克水。从此少读书,少看电影,摒除一切文学和艺术的偶像,乃至于幻象。活着除了必须的智力、体力、活力、动力之外,还需要强大的意志力。
世界杯陆续看了几场,冻啤喝了海多,小腰子大腰子也撸了不少,但是我的心还停留在千禧年前后。这第一轮看罢,除了我不喜欢的屎罗有点尿性之外,其余各场,都很难看。这好比武林盛会,原以为各派掌门都会使出看家本领,谁知白鹤一亮翅,瞬间失去了章法,纷纷使出王八拳。说到这里,真是可惜了大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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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电梯里思考人生,一位黑妞以为我在看她,差点被她当成日本人,连忙摆手道个不是。来这两月,见过印度人、中东人、非洲人、南美人、葡萄牙人,似乎还有俄罗斯人。如若楼下的韩蒸确否,也算是一个小小的重庆森林。但重庆森林会让我迷路,会让我隐隐约约觉得会有什么发生。印度人始终旋转着飞饼,吉卜赛人抽出塔罗牌,黑人掏出一大把零钱,什么都没有发生。

其实,我的前半生是一个逐渐学会如何失去并且最终都要失去的过程。并且,还学不好,先就这样吧!在所余的日子里,只为自己好好活着,我会鼓捣出很多爱好:练练泰拳,玩玩音乐,弄弄剧本,写写小说,胡诌胡诌小黄诗和小破诗。然后,去北欧,去南美,去北海道,去复活岛,一步一步完成,永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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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世价值不是绝对价值,任何东西一绝对就不好玩了,如绝对漂亮绝对良善绝对科学绝对正确之类,更不要和我说还有一个绝对最高之存在了。我之所以能够活下去,是因为这个世上还能有些许弹性,还能有不同色彩,还能有文化差异,还能有多种角度,这人与人之间想的或许还不一样。我还能部分保持自己的独立性,每天都还能突然想到一点什么。人生若非此即彼,我会选上一条深深的迷途,陌上看花,流连忘返之。
为什么那么多博士生毕业后如果不响应党国召唤就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对象又是跳楼又是上吊什么的,其实多读读几遍《儒林外史》就知道了。求功名的就去求功名,做学问的就去做学问,你想两样都沾,然后是既求不了功名又做不了学问,当然就只能等而混之了。读什么书,干什么事,端什么碗吃饭,你得头脑清楚才行。我有一个朋友的老师,在国外白天教课网上当货车司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不佩服都不行。
我唯一敢确定的是,马克思不应为眼下的中国买单,正如上帝不应为人类的堕落买单一样。尽管他那不听话的幼子抢着买单,哥们儿,一瓶牛二我还是不在话下的。盲信和轻取都毫无益处。正如上帝可能预言了人类之末路,马克思可能发现了人类社会发展的某些趋势,但是没有人知道结果。正如希望和预测不能永远分开,这种探寻将永远下去。马克思更不应该为我中学时粗糙的政治课本买单,而那些无法预测的,以及一种无限的未知,正是我们值得活下去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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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马克思还活着,他一定隐去所有的光环,摘掉那些本不属于他并强加给他的帽子。生前,他就不承认自己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我想,他一定不会承认历史唯物主义,所谓的经济决定上层建筑论。其次,他会否认是自己把阶级和阶级斗争引入到历史的范畴中去了。如果他还活着,他一定不会承认他的那些徒子徒孙们,他属于未来。
所有的身心灵与我始终绝缘,成功自是虚无,励志又何异于虚晃,幸福的生活更多趋于一种麻木。我喜欢失败,失败让我如此清醒,我们的历史更多的时候是一种由无数次失败的经验所构成的历史。只有失败让我们获得拯救,只有那些真正感受到并且无惧失败的人,才能将人这种生物真正提升为人。
要想行动,就必须像张无忌练太极一样,有所遗忘甚至完全忘光;就必须空,对过去一无所知。只有这样,才能减轻重量,我们的生活才能部分地延续下去。五千年文明一璀璨起来,无疑会让人沉浸在过去的荣光里,惰于思考,拙于行动,当然也谈不上任何创新、创造。
正如伟大通常只能影响到另一种伟大一样,那些高贵、善良的头脑恰恰都不会对群众有任何影响,他甚至影响不了身边一个装睡的人。群众,要么成为工具,要么成为炮灰。他们只会山寨、复制、拷贝,盲目遵从,相互使坏,怎么简单怎么来。他们生活在这个时代,恰恰是对这个时代最无感受的人。他们所有的经验,都是来自于对他人一种拙劣地模仿。这些仅仅依靠单一生理或精神需求的人,相信他们则意味着对思想的背叛。
6/23
对本国的历史研究越深,就会警惕且淡化自身性格存在的民族性。正如所有的民族都需要一种创世神话一样,我们也开始赋予自己某种传奇的成分。所以,自我认同并不等于一种清醒的认识。有时,短暂失忆和选择性地失明,或者把自我有意地模糊化,乃至情感误植,反而更容易让人活下去。
君子何苦远庖厨,五脏庙里皆酒肉。 肥腰轻咬堪肥美,冻啤畅饮莫踌躇。 何敢奢谈大家国,只因贪惹小口腹。 香香嘴馋应常打,害我少读几行书。

6/24
当一个人不能变得更好,内疚则由此而生。人类并无任何原罪,对于上帝的所有想象和塑造皆是源于人类自身的恐惧。克制在这里被解释为神性;所有羞羞的,不能即刻融化和消释的念头都以罪恶命名。他们厌恶美,仇视一切生活,否定一切快乐,在一切尽可能幻想出上帝的地方进行自我阉割。所以,在我看到的基督教世界(一个大的福音医院)里,挤满了各种歇斯底里的病人,与此相关的,就是各式各样的宗教瘟疫,还有宗教垃圾。准确地说,千禧年让他们失望了,2012再次让他们失望了。下一个一千年?我甚至怀疑他们是否能够坚持到最后审判那天。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受苦、强调自我牺牲,并不能使一个人或者一个集体变得更好,唯有快乐,真正的快乐,那些从灵魂深处喷薄而出的快乐,才是人类永动不歇的源泉。当然,在他们的眼里,很多时候,快乐就是一种邪恶。
桃花人面几回闻,相濡不及相忘频。 闭眼微微无青鸟,张嘴唔唔有白云。 死生契阔刚一转,悲欣交集退俩群。 青春徐徐终燃尽,年少心事终覆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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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一次想起罗马,如同在博尔赫斯的文字里遨游一样;我每一次想起罗马的女人,如同走进费费的电影里一样。我最着迷这座城市的晚上,每时流连忘返,梦中犹记,不舍的是斯威登堡的吟唱:我们不是去罗马,而是重回罗马,哪怕以前从来没有来过。罗马在全人类的想象中。对于一个城市的永恒眷念,莫过于此。

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艺术,其实是一个开始简化的过程。一方面,是不能繁复,再也不能产生像兰陵笑笑生、曹雪芹、乔伊斯、普鲁斯特那样痴迷于细节的艺术家。另一方面还是不能彻底简化,摒弃世界,描绘虚空。我们从一开始走向一条通向“无”的道路上。一个作家应该消失在键盘的背面,一个画家应该停留在画笔的另一端,一个摄影师应该自始至终躲在镜头后面,眨一下眼。
我所知道的文字,除了感动某个时候的自己,它本身并不具有任何力量。人生并不是有意义才有意思,只有无意义才能维持生命本能中那种原始蓬勃的力。所以,一个作家的价值并不是告诉答案,而是在于是否有一个新的视野,一种新的思考,以及探讨生活里的各种新的可能性。从某种角度来看,一个美妆博主或许比一个作家更有价值。
尼日利亚是我坚持了二十年的球队,其次是荷兰,然后才是阿根廷、意大利这些。本次世界杯,越来越沦于平庸。我只所以还能坚挺阿根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梅西,或许是因为同是比较悲催的巨蟹座,或许因为强调身体强调战术强调功能的今天,其本具有一种惊喜。至于还能支持的,是日本队。我喜欢宫泽里惠山口百惠等至少一千个日本女人,另外,它保留了中国很好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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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次鼓足勇气,去看看过街天桥那边的世界:满满一车的西瓜;粉红色的发廊;露天串吧;纹身的杀马特男子;反复重播的世界杯进球画面。一个画着浓妆的斜眼少女,汗水逆流成河,冲走了她的眼影。我仔细看了看,有着闪亮足链的足踝是最干净的。一个老人浑浊的眼珠嵌入她的臀缝,他丢失了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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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既非珍稀物种,但时时感到濒危。准确地说,我是一个无命之人。正如某些生物努力作为最后幸存的证明一样,我热爱并挣扎于命运,为了好好活着,我却只有舍弃并割断和它之间的所有联系。活着多好啊,想着明年还有姑娘洁净的大腿可以看,我就忍不住又多活了一年。我在这里所说的活着,就是在虚无中随时终结的一种可能。
扎啤美女世界杯,快炙肥腰嘴上吹。 天天撸串君莫笑,四年一醉能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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