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爆全球的《那不勒斯》要拍剧了，无比期待！
本文首发于公众号「奇遇电影」（cinematik）
作者 ✎ 晚来风
编辑 ✎ ROOT
2017是女性主义在影视史中永远绕不开的一页，HBO嗅到了风声，于是决定继续做女性生意。
在《权力的游戏》、《西部世界》后，他们野心蓬勃，这次瞄上了费兰特（Elena Ferrante）的《那不勒斯四部曲》（Neapolitan_Novels）。
去年，HBO宣布制作「那不勒斯四部曲」第一部《我的天才女友》（My Brilliant Friend）电视剧版。
它具有一切HBO看中的点：宏大的叙事、丰富的群像、美妙的思想。
《我的天才女友》的所有剧集将由萨维里奥·康斯坦佐导演。同时具有HBO一贯的大手笔。图中的少女演员玛格丽塔·马祖科和盖亚·吉拉斯在八集系列的后半部分出场。
同时这剧继承了HBO一贯的大手笔。剧组的工作人员被要求重建这个故事的核心区域，这个要求包括了215,000平方英尺的场景，建造时间超过100天。
埃莱娜·费兰特是目前欧陆最受欢迎的畅销作家之一，她最成功的作品即《那不勒斯四部曲》。2016年被《时代》杂志选为100个最有影响力人物之一。
从目前的反响来看，这本全球销量过百万的畅销小说在中国的表现十分乐观。豆瓣上有一万多人评价这本书，连续一周热度第一。
然而，这本书不只属于女性读者。
「在波兰，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很多丈夫都是看妻子彻夜不睡看《那不勒斯》系列，然后也跟着看起来，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更何况的是，这本书名声相当不错。符合HBO一向悲天悯人的政治态度。评论家已称呼它为「南意大利女性奥德赛」。
这本书受HBO的青睐，在于它推翻了一个近似常识的问题：
你以为的独立自主真的不是另一种随波逐流吗？
它究竟是你自身做出的选择还是只不过是一种想象？
两位自由女性
小说故事发生在那不勒斯——那里总是充斥着炎热，仇恨和无边无际的贫穷。
与中国那片广袤的不曾被诉说的土地不谋而合。
故事描述了一对好姐妹主角。
埃莱娜是市政门房的女儿，有个瘸了一条腿的母亲，她朋友们的父母是鞋匠、木匠、卖菜人、开肉铺的、药房的、放高利贷的……
她最好的朋友是鞋匠家的莉拉。
莉拉是个公认的坏女孩：和男孩打架，捉弄老师，上课捣蛋。
同时，莉拉又是个格外聪明的女孩。她自学认字，擅长数学，还会写极精彩的作文。
她是埃莱娜的天才女友，埃莱娜生活在她的光辉之下，有羡慕，有钦佩，也有嫉妒。
然后她们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
如果仅听这段描述，似乎可以直接关掉页面，重新看一遍曾国祥的《七月与安生》就好。
但《那不勒斯》系列的牛逼之处可不止于两个女性之间的亲密对话。在书的后半程，它将掀起一场绝妙的反叛。
与《七月与安生》相似，埃莱娜作为一个鞋匠的女儿，上了大学，嫁入名门，写出了畅销的小说。
此时埃莱娜回看莉拉，却发觉自己不但没有赢，反而像是被击溃了。
后者明明经历了半生坎坷。十六岁嫁人，早早生子，婚姻不顺，离开家庭后，在香肠工厂上班。
埃莱娜看似得到了「想要」的生活，提升了自己的「阶级」，几乎彻底从那个充斥着暴力的老街区脱离了。
但在莉拉轻蔑的目光下，她认出了自己的虚伪和无力。
费兰特此时提出了一个疑问：像埃莱娜那样，选择读大学就是自由吗？像莉拉那样早早嫁人，就意味着妥协吗？
但，难道不是吗？埃莱娜不是眼熟至极的关于独立女性的写照吗？
此时，自由已经牵涉到了一个根基的问题。
埃莱娜在拼命把自己往上一个阶级打造时，已经彻底背叛了自己的阶级。同时，她为自己打造了一个牢笼。
而莉拉始终是野蛮的莉拉，她才是那个能坚持自我改变他人的人。
于是埃莱娜回到老城区，重新审视她的生活，她的写作，她的爱人，与女儿的关系，与母亲的关系——总是反反复复，和生活一样，起起落落。
而关于这场那不勒斯的回忆才要刚刚开始。
它充斥着贫穷凋敝的街区，庸俗猥琐的庶民生涯，以及低俗不堪的奋斗史。
很好，我仿佛已经预见了HBO即将翻拍出来的那幅场景。
豹与豺狼
《那不勒斯四部曲》的两位女主角生于1944年，故事几乎是从五十年代讲起的。
自意大利共产党把墨索里尼的尸体倒吊在米兰一个广场后，法西斯的幽灵就一直在故事的上空徘徊。
黑社会头目就是个公开的法西斯分子，战后他并没有被制裁；
另一个则与法西斯政权关系密切，他同样逃过了审判。
这不是侥幸。
实际上在二战结束后，新的意大利共和国除了继承了墨索里尼兴建的产业，还继承来了大部分法西斯政府的官僚人员。
人们对于揪斗曾为法西斯分子服务的女人的兴趣远大于揪斗真正的法西斯分子。
「那不勒斯四部曲」中，掌管高利贷的人轮到了索拉拉兄弟——他们是那不勒斯当地黑社会「克莫拉」组织的成员。
为了逃避逃避索拉拉兄弟的追求，为了避免更可怕更悲惨的命运，莉拉不得不这样在十六岁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克莫拉是一个活跃于那不勒斯地区的千真万确的犯罪组织。
同它的西西里兄弟黑手党相比，克莫拉可谓名声不显——其实它的成员人数和控制地区远比黑手党要大。
正如黑手党的党魁们曾在法西斯党内占有一席之地，克莫拉分子们也通过和法西斯勾结来谋取利益。
战后，他们摇身一变，洗白黑钱，又成了当地有钱有势的大人物。
豹和狮端坐在上层，凭借数百上千年的家族积累高枕无忧；豺狼和鬣狗在争抢剩下的残羹冷炙。
他们共同的食物，那被撕裂蚕食的对象——羊。
庶民即羊。
「那不勒斯四部曲」反复强调这个词汇：庶民。
出生在南意大利，天生就意味着贫困潦倒：没有财产，被与腐败政府勾结的黑社会所压迫。
埃莱娜和莉拉住在老城区——又一个底层阶级的标识——居住在富人区沃梅罗可以俯瞰整座城市，享有更安全、干净、漂亮的环境，与老城区似是两个国家。
直到今天也是如此。
还有一项更为重要的阶级标签：口音。
直到1950年，能用意大利普通话交流的意大利人只占不到百分之二十。上过中学的埃莱娜可以使用流利的意大利语，小学辍学的莉拉终身被困在方言里。
埃莱娜通过教育途径摆脱了庶民身份——整部书，几十上百个人物，只有她和另一个男孩做到了。
庶民们留在羊圈里，强壮而贫穷的年轻人也可以选择成为克莫拉分子。
这故事周而复始。
但那不勒斯远没有停留在对历史进行白描。
到了六十年代，故事眼见着迎来了反抗的契机：埃莱娜参加了罢工和共运。
救赎，或其他
时代在小说中留下了独属于自己的纹理。
去比萨高等师范学院读书的埃莱娜先后参加了学生运动和女权运动，这不是偶然。
1967年，正是从比萨、博洛尼亚等地最早爆发了学生运动，学运又引爆了工运。与世界另一边发生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遥相呼应。
「……这些阶级不会像玩牌一样，他们会斗争，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莉拉说出的仿佛是诅咒，但更像是预言。
同仅仅拍些不痛不痒的喜剧新浪潮电影——譬如《解放军在巴黎》——的法国相比，意大利是动真格儿的。
左翼与右翼对垒，暴力一步步升级。
有工人和学生被殴打得头破血流，然后传来工厂主被枪杀的消息。
著名的左翼恐怖组织「红色旅」诞生了。
在「那不勒斯」中，埃莱娜童年的好友帕斯卡莱加入了红色恐怖组织。帕斯卡莱曾经坚信，可以通过暴力手段，得到「正义」，实现「理想」。
作为底层女性长大，埃莱娜和莉拉深知，压在自己背上的不止是理想或是正义。她们需要反抗的是一种更残酷的命运。
直到1965年，在两西西里地区还存在所谓的「修复式婚姻」——若一个女人遭遇强奸，可通过嫁给强奸犯的形式挽回「声誉」，罪犯也可以被免除刑罚。
1978年，亲意共的意大利总理阿尔多·莫罗出行时被「红色旅」绑架。
五十五天后，他被乱枪打死，尸体被扔在基督教民主党和共产党总部之间，作为一个威胁的符号。
就像书中人物随着时代漂流，席卷意大利的红色烈焰也随着全世界革命之夏的消逝而逐渐熄灭，革命的承诺最终沦为了一个永远的谎言。
属于八十年代的一切仿佛都是向上的，蓬勃的。
这也是莉拉和埃莱娜的盛年，命运仿佛真的被她们握紧在手中。
失踪的作者
仿佛所有读者都有吃过鸡蛋就肖想母鸡的恶习：这样精彩的小说是怎么被写出来的呢？是作者的亲身经历吗？
更何况埃莱娜·费兰特还别有用心地把第一人称叙述者「我」，也命名成「埃莱娜」。
「那不勒斯四部曲」真的是作者的自传吗？——看过书的人难免好奇这个问题。
同「埃莱娜·格雷科」一样，埃莱娜·费兰特也来自那不勒斯，也有好几个女儿。
她当然也是个作家，最早以这个笔名创作的小说《讨厌的爱》出版于1992年，被改编成了电影《肮脏的爱情》，入围95年的戛纳。
2011年出版的以友谊为题材的「那不勒斯四部曲」令她名声大躁——这段经历和「埃莱娜·格雷科」实在太相似了。
此「埃莱娜」又不同于彼「埃莱娜」。
费兰特从来没有真正露过面，更别说到处演讲和宣传自己作品——她只接受纸面的访谈，可能除了她的出版人，世界上没人知道她是谁。
在信息时代，这本身就是个传奇。
而费兰特隐姓埋名的初衷并不是不愿叫人了解她，她在散文和信件里很乐意谈她自己和她的生活。
她十二岁就吸烟，从此养成了烟不离手的习惯，只有尼古丁能叫她的创作激情洋溢。
少女时代的费兰特十分腼腆，热衷于写日记，为把日记藏到母亲找不到地方而终日神伤。
十五岁，她和一个大她两岁的男孩恋爱，每天下午六点在车站后面一个荒芜废弃的小巷里见面。她已想不起他的模样，只记得他很高，瘦瘦的，蛮英俊。
有人问她是不是从那不勒斯逃离的？
是。她这样回答。
「匿名可以让人把注意力放在作品上，通过作品来了解它的作者，纯粹地通过作品去理解一个人，」她在《卫报》的专栏里写。
费兰特说，我的真名，可以是任何一个。
她的真名不重要，「埃莱娜·费兰特」才重要；我们应该放弃去找她，因为她已经把我们塑造了出来——
一个住在那不勒斯的女人在看这本书，她越来越觉得自己认识书里的人，她认识一个莉拉，一个埃莱娜，一个卡门，一个伊玛可拉塔……
一个住在中国的女人未必就不认识他们。
我的天才女友，她是你，也是我，是母亲，是外婆——她就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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