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五!
马勒的交响曲只听片段的话还不如不听,每一乐章所牵扯的伏笔都太多,而马勒第五交响曲(以下简称马五)也是他放弃“标题音乐”的第一次尝试。不同于现代流行乐,那年代的人们早已料到,歌词、题目这些文字的元素会给听者过多的暗示,从而失去艺术性。然而马五之前的几个交响作品全部都与文学作品有关联,其中有三首都是有歌词的,而这第五首—也即我现在所说的马五—又有着独特的地位。作曲家本人经历了彷徨、迷茫、痛苦、孤独、落寞,19世纪90年代以后他所写的所有作品都不再是积极的,马五成了他交响作品中最后的一首心态比较积极的作品。实际上,马五本身也不是完全的积极,他是一个由暗到明的手法、向死而生的过程。第一乐章是激烈而绝望的葬礼进行曲,第二乐章是痛苦挣扎的旋律,第三乐章是对命运、世俗的嘲讽以及对儿时、美好的怀念,第四乐章则是死灰中对爱情的赞歌,第五乐章则是冲出阴霾的胜利--尽管仍带着一丝失望。有趣的是,第四乐章的旋律被用在著名电影《魂断威尼斯》的BGM。
马五中有许多片段让我当年初听时惊讶并霎时惘然。比如第一乐章在主题重复了三遍后,小提琴若二胡般的哭声、惨声,以及小号的有气无力;比如第二乐章第二主题的大提琴低声吟唱,后来又多次地切入退出,表达了命运的毫不留情和对人世的失望,还有最后一主题架空般的自信凯歌以及紧跟而上的急速的溃败,竖琴最后的一声为后面的乐章留下了伏笔;比如第三乐章前半部分的为弦乐器首的弹拨独奏,如身处奥地利的山湖之畔的悠然,但我没去过奥地利所以我只想到了去年在北海道的雪景;比如第四乐章最后的时候大提琴、低音大提琴的叹息;比如第五乐章最后华彩段那高亢的小号。
这么看来,马五并不是真的从暗到明,那不是浪漫主义时期会有的东西。从真实背景的角度来解析,第一乐章亏他曾是个基督教徒才能写得出来,第二乐章是他当时对俗世的心灵写照,第三乐章则是讽刺社会,第四乐章是给妻子的情书,第五乐章则是他对未来的希望与恐慌。
这也因此,每个指挥家手下的马勒都大不相同,毕竟天国之门只给天上人敞开,走进这个门前一切都是未知而充满期待。听马勒的一大乐趣就是对比,祖宾梅塔的严肃,巴伦博伊姆的宽广,郑明勋的抵牾与释怀,马泽尔的戏剧性,杜达梅尔的利落与缤纷,拉图尔公爵的咆哮,阿巴多的…抱歉没词儿了…以及我团的…溃不成军!(笑
然而听过这么多CD也没用,远不及现场来的震撼。今天排练,听了一下效果,虽然整个乐团是第一次排练这首曲子,但我还是脑补了一下本番的音效。不得不说,一下子就腿软了。
死亡来的是如此排山倒海之势,绝望是如此黑暗……
这首曲子里弦乐器基本充当内心悄悄话的角色,金管乐器充当时间轴和命运的助推器,木管乐器充当神经病,定音鼓充当波澜,小军鼓充当抗争命运的沙包大的拳头,大太鼓充当黑洞般的黑暗和命运的打击,钹负责增强戏剧性以外别的没有,三角铁主要负责嘲讽,钟琴则是回忆杀,其他非常规乐器负责配合木管乐器—充当神经病。
为什么我会这样说呢?因为今天看了一遍谱子后才明白,马勒对乐器的使用真的算节制了,而且比起精准它对指挥和乐手的互相理解的要求太太太太太高了。因此说,马勒交响曲的演奏如果能博得好的反响,仅是个人实力是不可能的,而是一整个乐团在演奏经验、沟通能力、行政管理上达成统一指标。
你对死怎么看呢?
我无数次试想过死神的接近。每当马五响彻于耳边时我都想下跪,因为死神奴役着我、奴役着整个人类。但我仍爱那天地,那百里雪地没有脚印的北海道光景,那神户港摩天轮外的海风,那雪中金阁的孤独与纯净……
你瞧,我写这1500字轻松的很,可Report写1500字那叫一个难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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