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哥大爬山记

自去年初开始在波哥大生活，一直到今年6月，断断续续的中间不停的出差去其他南美国家，但是也是逐渐的产生了感情。我对波哥大这座城市感受挺复杂的，我一直好奇为啥成了首都，又不靠海，在安第斯山脉中的一块平地繁衍生长，也没有河流经过。虽然拉美许多首都海拔都挺高的吧，墨西哥城2200多米，波哥大2600米左右，基多上了3000米，玻利维亚首都拉帕斯则3000米再往上，但总觉得这里似乎没有成为首都的必要。好奇这里在殖民时期能够成为一个重镇也挺奇怪，大约是黄金湖在附近吧，其实现在的交通手段也要开车一个小时，那个时候黄金湖跟波哥大也应该隔了山迢水复了。不得而知，不过这个话题，应该另外写一片文章单独讲。

波哥大的东部都是山，从公寓楼望出去，一大片的青山。经常出现完整如同水彩画一般清丽的彩虹，或者是夜晚明亮的称奇的月光。仔细看，树林中也有人家。阴晴不定，不是一个一见钟情的讨喜的城市，但是却越发的觉得有味道。

我们一般去爬的那座山峰叫做Monserrate, 在老城区附近。山脚下，蜿蜒一条公路，太阳从云缝中穿梭，阴影半昧不明。那是一条古老的，有着殖民时代的影子的道路，两旁排列着维多利亚的风格的建筑，有着尖尖的屋顶和砖红色的外墙。

第一次去，是坐的小火车上山。那天是个阴天，用“那天是阴天”形容波哥大非常不贴切。因为每过十几分钟，天气就会变化，或者阴或者雨或者暴晒。亦或是每移动一块街区，天气光线大不同。

那天登顶之后站在高处往下看，那种脱离了原地的拔高感让人心旷神怡，登高自古就被作为一种仪式相当被重视。另一个感受就是山顶上的冷风凌烈，甚至有点呼吸不畅。在朋友的提醒下，我看了一下海拔，大概是3100多米。

半山腰往下看城市

第二次去，是一次失恋之后。三十岁之后的日子，感觉总是在陷入恋爱和失恋，实在有一点可笑。

因为山在那里，这是登山人自己喜欢说的一句话。一直觉得无法从逻辑上理解这句话，但是一旦上路，却就不想后退，这倒是人性的一部分。

这座叫做Monserrate的山，在当即居民中也极具宗教意义，圣周期间爬这座山成为了重要的仪式，周日也游览者众。山路大概是1000多米一点，垂直高度大概四五百米。可怕的是，波哥大海拔已经2600米左右，在这个基础上爬上四五百米，的确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前两次都是做缆车上去之后，第三次我决定爬山上去。

爬了5分钟，变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此时就想下山，可是回望，风景甚好，波哥大的盛大城市风格尽收眼底。阳光在乌云中探出又回收，变化万千，大片的城市或者沐浴阳光或者沉浸于阴影。于是自我打气，不过就是把中间休息的时间长一点而已，万万不可放弃。同时观察其他人。有人健步如飞如履平地，有人走走停停，但总能找到跟自己步伐一致的登山者。在休息的间歇总看见他们在休息，有一种不是自己在赶路的天涯毗邻感。

随着越往上爬，风景也越发的好。山间的花朵此地盛开。波哥大常见的朱槿，在山脚盛放，然后是紫色的富贵艳丽的野牡丹，也有恢弘的黄蝉和矮牵牛横亘。山间有小猫出没，我不养猫，但是一次跟一个友人前往，她一直劝我把这个猫带回家养着，她说，你看难得这只猫这么粘着你。我不懂猫到底跟人的亲近程度如何，她又说，你看这只猫毛色那么好，纯黑的闪闪发光，营养不错。

路边有卖菠萝片和西瓜牙儿的，全身浸透之后来一片甚是美好。继续赶路。看到路边标到您已经到达一半的时候，心情百感交集。一方面觉得自己已经是体力几乎燃尽，另一方面又觉得终点就在不远方。

此时风景也有变化。旁边的针叶林开始茂盛起来，云雾缭绕。此时间或的有些山岚或者小雨，城市似乎远去。尽力爬到三分之二处，惊喜的发现山路开始缓行，心情一片大好，有了一些“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的莫名诗意。

不远处的修道院也可以看见，尽管冷风吹得全身湿透的衣衫更加冷，但是终点已是探囊取物，心情愉悦，疾走到顶。修道院附近总是很多人眺望远方，门口的广场的台阶上坐满了人。最妙的是，如果此时阳光灿烂，脱掉外套，晒干汗水浸透的衣服。看人潮如织的涌动，心里什么都不想。喝完一杯咖啡下山，略微带着心悸的情绪下山。

渐渐的，似乎成了一个惯例，每次状态不好的时候，就去爬山。这个还真的不是一个小的挑战，特别是在到达山中间的时候，毫无选择。除了往上，只能原路返回，而往下实在是心有不甘，而往上又是难度更大。但无论如何，还是只有往上，哪怕速度比起始的时候慢了三分之二，但只要在前进，路就不是漫长。想起了村上春树说的，“肌肉，易消难涨，而肥肉则恰恰相反，这个令人悲哀的事实也终究是一个事实”。

爬山的况味也是如此，似乎毫无意义，但是一旦决定，只能前往。其实最近年纪渐大，也开始认识到很多问题——比方说人生真的有很多悲哀之处是在老年之后，认识到这个悲哀的事实之后也只能开启自己人生的英雄主义硬着头皮往上了。其实走着走着，也就是觉得就这样，一蓑烟雨任平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