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为人父：来自云端的惊诧与幸福

1 突然的惊悸

“我要去医院了哦。”当文子在电话那头带着笑意，有些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时，我的神经瞬间绷紧。媳妇羊水破了，必须马上进医院，而我竟然在几十公里以外的清镇，内心顿时充盈着紧张与惭愧。

出门之时，看她和岳母正在小睡，我便和小弟轻手轻脚地出门。之后我们通过几次电话，说岳母的手机丢了，得重新办卡，我便想着大致浏览一下顺路的楼盘，然后回去。车子不经意间从贵安新区管委会跑到清镇，我想着都到了附近，就去看一眼史健。还没见着他，便接到了电话，于是只能隔着车窗说明情况，然后迅速往回赶。路上不时拥堵，还走了一些冤枉路，但还是40分钟就赶到了五医。

见到文子和岳母时，情况比想象中的中稳定。于是我下去办理入院手续，然后等待。园姐过来后，大家说说笑笑，房间里并无待产时的紧张，我也回到了近日来的平静心情。傍晚时在楼下偶遇表叔谢朝江，得知他孩子也在这里住院，于是在空档里去看了一眼。

“医生，今晚能生不？”听到羊水破后，本以为随时会生的，结果大晚上仍无反应，我仍不住问。 “你说呢？” 对方回复一句，那语气分明是我无知的回声。既然生不了，那就睡吧，病房里有四张床，一点都不担心。

2 亲爱的，欢迎来到人间

时间来到6月6日，一大早后，文子还是没什么反应。检查的医生严肃地说，文子近视严重，建议剖腹产，否则可能导致视网膜脱落。我们在网上查了相关情况，决定试一试顺产，并签了自己负责的承诺书。折腾了半日，文子还是没多大反应，我们只能等待。

家人和我一样，以为进了医院就该生了，折腾一晚后还没生，可把他们急坏了。于是，爸爸妈妈和幺娘请艳群表叔开车，从家里直接赶来贵阳。母亲坐十几里的摩托车也会晕车，严重时得躺三四天才能恢复，此次为了我们，竟然意无反顾地来贵阳，令我内疚不已。

中午的时候，文子终于有了要生的感觉，疼痛令她苦痛不已，并导致大小便失禁。后来她实在受不，我们于是不在坚持，同意剖腹产。值班的医生说，负责的主任医生不在，无法做主，且既然坚持到现在了，就再努力试试吧。在长时间的煎熬后，子宫开口总算从一寸到二寸，二寸到三寸，三寸到四寸，四寸到五寸，哎，总算是可以进产房了。

按照情况，我想进产房后也不会很快，但没想到慢得那么厉害。我们在产房前站着等，在走廊里来回走动，回到病房继续等，时间如蜗牛般爬行，一分一秒都那么漫长。半小时、一小时，还是没音讯，我慢慢变得焦虑起来，惶恐不知如何是好。突然，门嘭的一声开了，一个医生跑出来严肃地说：家属现在完全无力气，医生帮不上忙，必须考虑用产钳，如果导致不良后果，严重者可能脑瘫，再不济也可能导致脸部变形，问我同不同意？同意，我当然只能同意，除了同意还有什么选择呢！

那一刻大家都紧张起来，我不自觉地双手合十，心里默默祈祷。而岳母和母亲，也各自默念着什么，为这紧张的时刻许愿。很快，医生再次探出头来，说已经生了，大人和孩子都平安。平安，平安，平安就好啊，我们平时可能有各种要求和期许，而此刻，平安显得多么激动人心啊。

终于，我念叨了日日夜夜的小生命，一次次给他讲故事的小生命，终于来到人世了。襁褓中，他一脸黑黑的，整个脑袋严重变形，像个葫芦一样两头粗中间细，可丑了。我还注意到，小家伙除了鼻子显得略扁，眼睛还那么深，而且眼袋竟然那么明显，真是难看。我知道头部变形是难产造成的，是妈妈的骨盆长时间挤压的结果，那是妈妈的苦难，也是他的苦难。正因如此，当护士和我确认是个男孩时，我再无心思想性别问题。后来谈起这情况，园姐、文丰兄说知道是个男孩，多少还是有些高兴的。但那时真只求平安就好，哪还有心思管这些呢？有趣的是，文子后来说，当得知是个男孩时，瞬间就不开心了。而我呢，一直感觉会是男孩，多少有心父子连心的欣喜。

文子是小家伙出来后好一阵才出产房的，她坐在椅子里，瞬间变得那么文秀，又那么虚弱。那一刻，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只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什么也说不出来。进了病房，文子虚弱得无法上床，我费了好大的力，才帮助她躺下。原来，她近产房后，由于还没到时间，医生们都走开了，只能自己一个人躺着，担心着。后来生产不顺，主任医生和两个护士长都上了，但除了在她的肚子上留下一道道淤青，仍然无济于事。无奈之下，医生们在子宫口划了两道口子，但还是不见效，因此只能用产钳。

剩下来的日子，我们一直住在病房。文子无法上卫生间，大小便只能由我处理。换洗衣服，买吃的，做饭，拿各种东西，我一直停不下来。按照正常情况，我们三天就该出院了，但足足呆了一个星期，才终于回家。在家的日子和医院并无多少不同，再不能如曾经那样，每晚都能看看书，并连续睡七八个小时了。欣慰的是，小宝贝很乖，每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很少给我们额外的负担。看着他安然入睡，似乎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起来。他偶尔会微微地笑，看起来令人心都要融化了。

3 你的名字叫今今

出生的那一刻，小家伙的脸和我无比相像，甚至可以说，那就是30多年前，我在襁褓中的样子。但之后他每天一个样，变得越来越白，也越来越好看了。然而因用产钳带来的产瘤，却长时间没什么改变，我们谨遵医嘱不敢触碰，心里却总有那么一点点不放心。奇怪的是，出生22天后的当晚，产瘤一下子消失了很多，到了23日，就基本看不见了。

文子说，婴儿是一月睡，二月哭，儿子似乎提前了一点，20多天就不再满足于吃和睡了。他的头部和腰部都变得有劲，会不停地转来转去，我们也不再担心老是睡一边，把皮肤给捂坏。他也不再满足于一个人睡自己的小床，而是要爸爸妈妈抱着才入睡，并且要和爸爸妈妈睡在一起。要睡着前，总是自己用力扭动，然后找到最舒服的姿势。舒服的时候，他的嘴角会微微上扬，然后绽放出浅浅的笑。有时我们说笑一个，他就果真笑了，那一刻仿佛他真能听懂我们说话似的，别提有多激动啦。

谈及名字时，叔叔阿姨们说出生于6月6号，那就叫六六吧，寓意六六大顺，还顺口。这一天确实挺特殊的，既是百万学子高考前最激动的日子，也是中国二十四节气的芒种。小满那天出生的就取名小满，那芒种出生的似乎也可以叫做芒芒了，或者按照日期，就叫做赶考。但这些都是后话了，因为名字的问题，我们早有定论。我把小名取为今今，意即不念过去，不畏将来，珍惜当下的此时此刻就好；把学名取为厚予，主要是想改变几十年间丢弃字辈的做法，把字辈的“厚”字用上，然后取了上天厚赐之意。总之，我想把名字取得简单一点，不像流行的那么复杂，念起来好听，写起来却很费劲。

断断续续写，以上截稿于2018年7月3日 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