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
当地震来临时,我待在屋子里,这是一件很旧的屋子,但是收拾的很干净。地震来了,窗户外面的风景变了,据我的观察,之后的风景是纯洁的白色,让人作呕,对此我可以为自己辩解,而且是理直气壮的辩解。其一,这件房子很旧,所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在此呕吐不至于说我污染了他,因为按常理来说,应该有人在我之前就污染了它。其二,我坚定的否认纯洁的白色,并且我依然可以对此加以说明——从未有人承认白色是纯洁的,恰恰相反,人们都认为白色是罪恶的开始,所以当纯洁在白色上显现时,便让我作呕。
在地震后,我决定看看这件屋子里是否还有别人,这样一来,我就可以与被人交谈,不至于一直对着白色呕吐。于是,我就在厨房中找到了一个人。他躲在洗碗池下方,抱着水管一动不动。我向他打招呼,他对我报以敌意的微笑,但我原谅了他。但这样一来就陷入了沉默,我决定同他建立对白,还有一种可能,我们共同谋划了这件事,
因此,我们必须发现对方身上的奇怪之处,这是交谈所必须的。于是我对他说。
“你知不知道,你就像一只牛蛙,可怜的无可救药的牛蛙。你太瘦了,你要清楚你太瘦了,这不合适。如果说,我们因为想要吃掉对方而纠缠起来,你是必须死的,因为你太瘦了,而且关键在于,你根本没有肉可以被吃掉,换句话来说,你连根本的价值都没有。”
他说,为什么他的根本的价值在于被吃掉。
“由此可以确定两件事,第一件是,你无知,第二件事,你一直是吃人者,当然了,只有吃人者才会这么瘦。所以现在你需要明白一件事,就是你几乎没有价值,你将会被我吃掉。”
他把头垂了下去,脸陷入水管的阴影中,在阴影与光线中,我看见他满脸惊恐,然后他又把脸从水管的另一边伸出来,这时他已经平静了许多。
他说,要给我看一件东西。
于是他从水槽下方爬出,站起来,颤颤巍巍,手上套着袜子。他连忙对我解释,这不是他的本意,只是因为别人说这样很好看,手上套着袜子可以凸显他的与众不同,而且可以招致别人的尊敬,这些人总会向他鞠躬。
“他们在嘲笑你。”
他说他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这无所谓,他一开始也在苦恼,但是随后他就释然了,因为他看见一个男人总是带着胸罩,并且很开心。
我没有对他再说什么,默默的站在门的背后等着那件东西。
冰箱中有一头河马,它已经被冻成了冰块,他把它拉出来,友好的看着我,并问我这样的话会不会吃掉他。我没有回答,但他友好的拿出一把锯子把河马的头锯下来,他说这很好吃。
我此时发现,他的手上虽然套着袜子,但是行动依然很灵活——他熟练的把头放入很深的锅里,从橱柜中找出调料,放了进去。他说,他会请我共进晚餐。
我已经想好了我的计划,轻轻的走到他的身后,看着河马的头在水中起伏。
“他简直就像活着一样,你看,他还眨了一下眼睛。”
他转过头,友好的对我笑了笑,说,人头也是这样,很生动吧。
我没有办法否认他。
我们在客厅中共进晚餐,这时他只是喝着杯子中的酒,没有用刀叉挖下河马的眼睛送入嘴中,说实话,我就是这么干的。
当我吃饱时,他友好的看着我,我眨了眨眼睛,微笑地对他说:
“你不要伪装了,我知道你为什么带上袜子,你憎恨你自己,因为你杀了一个人。在你六岁的那个晚上,你和一个小女孩玩捉迷藏,当她躲到棕榈树后时,你用烟花点燃了棕榈树,所以她被烧死了,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他说,既然没有人知道,所以我可能什么也不知道,这件事也不是真的。
他把脸转向了另一边。我知道我的目的达成了。
“这有什么呢?你不必害怕,尽管脱下袜子就好了,没有人会谴责你。”
他的手有些颤抖。
“你看,既然你已经吃了那么多人,所以杀一个人这个罪责也就微不足道。”
他说,他只是吃人,并没有杀人。
“你这么说就是狡辩了,原本是没有人会吃人的,正因为有些人开始吃人了,所以才有人开始杀人,难道不是这样吗。”
他把酒杯摔到了地上,把脸埋入袜子中。
“你要正视你的过错,不能因为这双手杀过人就对它视而不见。”
“脱下它吧。”
他脱下袜子,然后就死了。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不用杀死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