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羽衣斑斓卷
题目是自己忽然闯进脑海的,不同于写论文的时候,要查半天资料,寻章摘句。
我要写得这个字,是关于衣服的故事,在你记忆中,一定也有很多此类事件。就好像我一朋友昨天告诉我,看我的字的时候,比较有代入感。是自己也曾经经历,但并没意识到可以落笔成章,直到看到别人写了,才幡然醒悟——原来我也曾有过。
衣服之于人,总是一种情怀的外挂。除了少不谙事的婴孩儿,大人给穿什么就是什么不挑不拣之外,但凡有了点儿自我意识,就会对喜欢的穿着手舞足蹈,对不喜欢的衣服敬谢不敏了。女孩儿尤甚,有一岁就开始“臭美”的小丫儿,话还说不清,走路还蹒跚,就知道提着层层叠叠的公主裙过来让给套上,再戴上顶有花边的小檐帽,立刻喜笑颜开。
不过如今男孩儿女孩儿界限不甚分明,讲究穿戴的男孩儿比女生也不少,花枝招展的未必是女生,高冷酷炫的也不一定就是男孩子。
便见怪不怪好了。
我要写得是关于衣服的文字,但又不是穿搭指南,只是关于衣服的故事。故事而已。
但故事不一定是莫须有的。
我的故事保证百分之九十的真实性,另百分之十,年代久远记不清造成。
不编造。
我的记忆之河丰沛如山洪将至,我还需用洪荒之力才可悬崖勒住,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去编故事呢?
但我还是希望诸位看官当故事看好了。
这样彼此都轻松。
谢谢收看。
1、奶奶的红大衣
奶奶去世前就已经昏迷了。
父亲这边的家是个大家庭。
(不过,他们这一代谁家不是大家庭呢?五六个孩子寻常见,七八个也不新鲜。我奶奶家原来的邻居,最小的一个孩子叫老一。为什么叫老一呢?难道他们家只有一个孩子吗?非也,他排行十一,他上边一个哥叫老十,他大姐叫大华,2345姐也分别有名字可喊。到老六的时候,就老六老七老八的叫了。想是爹妈起名字起到腻,干脆简单唤之。于是他九姐就叫老九。本打算到老十得了儿子算,谁知他又降生,叫老十一怪拗嘴,干脆就叫了老一了。【这一段其实可以另起一个头儿写,先搁着吧。】)
奶奶陷进昏迷,120来了后说没什么必要再去医院。
可是,这个家,谁也不肯担责任,谁也不吐口同意。大伯不说,爷爷不说,俩堂兄咋咋呼呼说还是去,小姑也急吼吼让去。
那就去吧。
折腾到医院,一直没醒。但在Icu里坚持了7天。
我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奶奶,就那样静默地浑身插满了管子,足足七天。
我亲眼看到医生要给奶奶检查,需要换掉衣服。
可是奶奶胖,穿的白背心,脱不下来。小姑用一把剪子,三下五除二就给豁开了……
豁开了。
我那挺 讲究 穿戴 的,年轻时 十里八乡 最漂亮的媳妇,一辈子干净利落的奶奶,那一刻,了无生气任小姑摆布。被剪开了衣服,袒胸露怀……
有时候我 也 疑惑 ,究竟什么叫孝顺。人在弥留之际了还被这样很不体面的折腾,就是孝顺吗?奶奶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她心里还是有知觉的吧。她,愿意吗?
我们爱一个人 ,舍不得她离开,想尽办法挽留她,我都可以理解。可是,人之将去,其形也整才是啊。
你以为这样已经够可以了吧。
然而可让我瞠目 还在后边 。医院终于下了命令,赶紧回家吧。
于是又用120把奶奶拉回家。
这时候已经开始准备后事了。但顽强的奶奶还有微弱呼吸。
大堂兄忽然说:“啊,我奶还没吃过王八汤呢。这说什么也得吃啊。”
于是急急忙忙从 账上 拿了钱跑去饭店端了一盆甲鱼汤回来。
哪里还吃得下,却生生用纱布沾了汤抹在嘴巴上。
小堂兄见到 哥哥出了风头,怎甘示弱:“我奶奶念叨过喜欢那种大红的羊绒大衣。”
人都到了这样的时候,还等什么?从账上拿了钱打了车很快买回来。
红色大衣,软软的。那年头,不到一千块。盖在几无呼吸的奶奶身上。
然后,那件衣服跟着奶奶,一起走了。
为什么不在她活着还能走动的时候,买给她?为什么不在她活着还能吃能喝的时候,买给她?为什么不在她活着能看能说的时候,来陪陪她?
到这个时候了,献殷勤。拿着大家伙的钱。留给爷爷不好吗?
至今鄙视 。
奶奶八十岁去世的。那时候我们都还没有什么能力给老人更多。
爷爷百岁过世。别人我不管,至少我逢年过节隔三差五,钱是钱,东西是东西的提回去。
按理说爷爷的衣服该更华丽才是。
可是,烧寒衣的时候,洗的透明的的确良褂子,黑胶底布鞋,八十年代末才穿的劳动布裤子,解放帽……打包丢垃圾桶都没人会捡的好不好?
那些厚实的羽绒衣呢?那些驼绒的背心呢?那高腰羊毛靴子呢?那纯羊毛的我一起买了两顶的鸭舌帽呢?
不见了。
随着小姑们的离去,一起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村里人上的伙礼。
大堂兄小堂兄大表妹小表妹二姑姑小姑姑,没一个出来说喝王八汤与羊绒大衣的了。
爷爷也没喝过 呀。
为什么不说了?
是哦,谁说谁买单,倒是都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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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随便看着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