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上海书展
查看话题 >对待文化:立足现在,面向未来(摘录余秋雨在上海书展的演讲)
今天有幸在上海书展的现场聆听了余秋雨先生的演讲,他对文化的理解和诠释,让我获益匪浅,尤其在对待新文化和旧文化的问题上,他提出了“立足现在,面向未来”的观点,让我触动很深,忍不住将他的演讲摘录了下来,在这里,与大家分享:

很多家长让孩子花大量的时间去背古诗、古文,但这是在21世纪的世界,他要投入21世纪的生活啊(大概是这个意思……前面记得不是很清楚)这样颠倒历史地把他的生命拉回到遥远的古代去,偶尔还可以,如果长时间这样,他会缺少现代生活、现代思考的能力。我见过很多这样的人,满口古诗词、古文,但是“孔乙己”这样的例子告诉大家,这是活不下的。这是个现实问题,他们需要寻找工作,他们是个现代人,他们需要和国际打交道,他们需要和企业打交道,他们需要和商业打交道,他们需要寻找自己当代的伴侣,他们要过今天的生活,如果他们和女朋友聊天的时候,讲的都是古诗,我觉得这样谈恋爱真的很奇怪啊。
但是,(古文、古诗词)由我来讲,我觉得是合格的,理由呢大家都知道我很懂古代,也写了很多古代文章的解释,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我来讲是有资格的。我觉得我不是抛弃古代讨厌古代文化的人,我是非常热爱古代文化的人,我由于热爱古代文化,我可以在几十年前把最年轻的大学校长辞掉,去踏着一条千年前的那条道路的脚印去寻找。但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一定要培养一个现代人,只有真正的现代人,他才有能力去分析古代、把握古代、朗诵古代,如果不是个现代人的话,怎么有精力像我这样去寻找这个,寻找那个?所以,一定要让你的孩子和你自己,成为一个能够处理古代文本的人,站在现代立场上,能够观察它们的人,这一点非常重要,所以不太主张在我们现代年轻人当中掀起一个非理性的民族文化的狂热。因为我看到网友当中有这样的提问,问怎么样增加中华文化的出口量,怎么样才能让我们的中华文化在世界上一些其他地方落地,现在障碍到底在哪里?我说障碍就是,必然的,我们的文化不应该在非我们文化的土地上落地。在任何一个奇奇怪怪的和我们文化不一样的地方,他们的人也在背离骚、逍遥游,你想想都是非常奇怪,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它文化创造的权力。所以,像这样就够了,他们过来欣赏我们,我们也欣赏他们,这是互相欣赏的过程,互相溶解的过程,溶解过程它的足迹不能失去。我们主张的是文化多元,每一种文化都有它的根底。
在现代倡导文化的时候,我们真的要看看我们的孩子他是不是由衷的喜爱,孩子的喜爱不喜爱非常重要,中国古代的文化有很多层次,有的作为知识存在,有的作为历史存在,有的成为我们敬仰的目标。我们的喜爱每个人不一样,像我这样工作多年的老师,我的喜爱可能代表很多学生和老师,但范围也不会太大,比如我支持去年的中国美术馆书画大展以后,很多人对我的经验很感兴趣,希望我好好地印一本,我在全部中国古代文化里面找来找去,辛辛苦苦只找了10篇我喜欢的,别的人可能多一点,如果找诗的话,我相信也不会多,我在北京大学讲中国文化史的时候,我叫北京大学各个系的学生,把最喜欢的唐诗做一个排行榜,排出来是李白、杜甫、王维、白居易四个人,我建议他们每个人选五首,这样四个人就是20首,其实背背就可以啦,有的就稍微浏览一下。我看到有一些老师家长让好多孩子背几百首甚至上千首的诗,我就很担忧,你背这首古诗的时候,等于是提醒你这样的写法你不能写了,因为你这样写等于抄袭了,其实背古诗就是背你不能再用的文本,你让年轻人找了那么多不能再做的文本,那么他手足无措了,稍稍背几首就可以,古人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但是这样读出来的肯定不是好诗了,关键在于新的创造,你要记住,或者你自己,或者你的孩子,或者你的学生,他们的天性和李白、杜甫差别不大,只不过他们被很多很多的污浊困住了,李白、杜甫把这些污浊去掉了,表现出他内在的诗性来了,污浊有一种就是以前的太多的文化压力,如果把它去处的话,相信你、你的孩子、你的学生有可能成为新一代的文化创造者,这一点很重要。你不要把文化创造的时间放到后面,好多家长说我从他16岁到26岁就背吧,然后这段时间背古文,那段时间背古诗,大家知道创造的时间不多的,他能够为创造打基础的时间是不多的,那个最美好的、最有可塑性的时间都被占领了,他以后怎么办?以后就成为了一个老是听命于古代文化的人,这样是没有什么出息的,这样的例子我看到太多太多了。
所以我感觉要减少,一定要给文化做减法,有一段时间,在台湾我的书出了很多了,所以台湾有点报纸说在华人世界里面哪个人最有学问,评出的第一个竟然是我,那时候我就很惊讶,因为你们认为最有学问的那个人,他其实早年是失学的,没有读过什么书,我一直在农村,因为小的时候没有电灯,油灯要节约油,晚上是一片黑夜,没有家庭晚上熬夜看书,到了上海的时候,整天劳动,没读什么书的人怎么可能成为最有学问的人呢?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人的脑子没有被过多的陈旧文化所充斥,它一直保持着空灵状态,保持着感觉,保持着自己的创造力,那就非常厉害啦,我不是说我自己这样厉害,如果有一个人是这样的话就非常厉害啦。我反复讲的禅宗,禅宗里最有代表性的人物——慧能居然一个字也不认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给自己扫盲,他觉得文字不重要,他是中国最了不起的智者吧。所以,不要填压式的塞塞塞,这是中国教育的一个大问题,要尽量减少一点。
特别是最近以来有一段时间,说老的都是好的,古代的都是好的,这大错特错,古代的都是好的,这不可能的啊?如果按中国古代发展下去,现在可能还没有电。有一段时间,我们还产生了对民国时代的崇拜,我后来给台湾专门写一个民国时期他们国学研究的序言,发现当时他们对一些基本的学问没有认真研究,比如他们对中国历史的了解程度,很多大学者比我们现在在座的人还少,理由是,第一,我们重要的考古发现20世纪50年代以后发现的,考古发现才确定了中国历史的基本格局,他们完全不知道,第二,在欧洲,真正的历史的大突破,是在20世纪后半期,所以我们民国学者没有赶上,所以他不知道,严格讲起来,他们对西方文化的潮流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崇拜就变得非常盲目了,我们非常尊重这些老人,但也知道他们的这些缺陷,他们真的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他们有一些了不起的记忆,但在电脑普及的时代,靠记忆做学问的人,一定要麻烦了。所以我建议大家,听了我的演讲,有一部分人如果同意的话,立足今天,面向未来,这是我们做文化、做学问的基点。
我认为21世纪哲学的起点是量子卫星,区块链,在座的各位可能有些陌生了,什么区块链,什么量子卫星?对,从这里开始,老概念不对了,老概念过去了,因为时代发生巨大的变化,人工智能就在我们眼前,量子卫星发现了宇宙各种各样复杂的现象,这都是我们原来天文学所不知道的,但是它就在我们头顶、我们身边、我们眼前,我们的哲学、理性思考都要站在这一点上。马上都会出现人工智能人类无法控制的情景,而且天体上将会出现很多复杂的东西,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大多数年轻人还在背古诗,那就成了大问题了,一定要往前走研究这些新的东西。好多人问我有没有什么突破,我说新的突破就是研究新的东西,我看到欧洲一个控制人工智能做坏事的道德委员会,我很尊重,他们说人工智能和人相比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羞耻感,这点我非常的赞成,人工智能没有羞耻感。人最后还有一个阀门叫做羞耻感,所以做坏事还有一个底线,怎么给人工智能一个底线,这就是现在要突破、要研究的问题。这就是在新旧的问题上我要回答给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