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寻觅生命的本初。

四季之美最是秋,秋之美在于其的清澈。难怪乎,旧时文人形容女子的眼睛为“一汪秋水”。《诗经·郑风·野有蔓草》曾云:“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清扬,清明之意。以汪汪的清水喻为灵动明丽的眼睛。是谓明眸善睐。
昔元稹《崔徽歌》亦云:“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荡秋水横波清。” 以“琉璃瓶”、“秋水横波清”喻为女子的明眸。就连前清的曹雪芹在《红楼梦》中亦常用“眉蹙春山,眼颦秋水”来描绘众女子的眉眼。可见秋水之清澈,秋日之美好。
只惜,霜降过后,雾霾轻袭。难见秋之清澈。不知,我辈几时可见那湛蓝的天空?记得佛陀箴言:佛说人活百岁只有十年清闲安乐时光。如此说来,还是在未老之前,择一山,安居待老。亦可体味王摩诘《山居秋暝》的悠闲时日。远离世事的喧嚣烦扰。“数声清磬是非忘却,天地宽阔身心两闲。绿园苗长空阶云生,异禽灵草流水潺潺。”如是诗意地栖居山家。
向来喜欢张可久的《人月圆·山中书事》:“数间茅舍,藏书万卷,投老村家。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我要得不多,两间足矣,书卷百册,就是断断不可未能上网。他日有友造访,亦可一享“松花酿酒,春水煎茶。”之乐。
生性散淡,不求思变,惟求居家山中,尚可逐一体会苏轼的人生赏心乐事,亦算幸事一桩。苏氏的十六件乐事:“清溪浅水行舟;微雨竹窗夜话;暑至临溪濯足;雨后登楼看山;柳荫堤畔闲行;花坞樽前微笑;隔江山寺闻钟;月下东邻吹箫;晨兴半柱茗香;午倦一方藤枕;开瓮勿逢陶谢;接客不着衣冠;乞得名花盛开;飞来家禽自语;客至汲泉烹茶;抚琴听者知音。” 如此生涯岂不乐哉?!有人说,生命本无意义。若有意义,也只是人们自己赋予。也许,这便是赋予生命的意义。
时常就可赌书泼茶、焚香莳花、上网听曲。偶时,也仿学高子的《四时幽赏录》,学玩四时逸事及幽赏。春时山谷月下看梅花。看菜花试新茶。看晓山啖煨笋。玩落月看雨。夏时看新绿玩蚕山。山晚听轻雷断雨。乘露剖莲涤藕。空亭坐月鸣琴。步山径野花幽鸟。秋时望月雨后听泉。策杖林园访菊。赏桂花听落雁。乘舟风雨听芦。冬时山居听人说书。扫雪烹茶玩画。雪夜煨芋谈禅,山窗听雪敲竹。
《史记·货殖列传》写道:“天下熙熙,皆为名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几多欢颜间又几分真情?随着年长,愈加喜离群素居,好隐遁生活,盖是个性使然。早年看过诸多山中闲居的文字,尤以宋人罗大经的《山静日长》见长。其文如下:
唐子西诗云:“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余家深山之中,每春夏之交,苍苔盈阶, 落花满径,门无剥啄,松影参差,禽声上下,午睡初足,旋汲山泉,拾松枝,煮苦茗啜之,随意读《周易》、《国风》、《左氏传》、《离骚》、太史公书及陶杜诗、韩苏文数篇,从容步山径,抚松竹,与麋犊共偃息于长林丰草间,坐弄流泉,漱齿濯足,既归竹窗下,则山妻稚子作笋蕨,供麦飰,欣然一饱,弄笔窗间,随大小作数十字,展所藏法帖笔迹画卷纵观之,兴到则吟小诗,或草玉露一两段,再烹苦茗一杯。出步溪边,邂逅园翁溪叟,问桑麻,说秔稻,量晴校雨,探节数时,相与剧谈一饷。归而倚杖柴门之下,则夕阳在山,紫绿万状,变幻顷刻,恍可人目。牛背笛声,两两来归,而月印前溪矣。
味子西此句,可谓妙绝。人能知其妙者盖鲜矣。彼牵黄臂苍,驰猎于声利之场者,但见滚滚马头尘,匆匆驹隙影耳。何知此句之妙哉?人能真如此妙,则东坡所谓“无事此静坐,一日似两日,若活七十年,便是百四十”,所得不已多乎!
在余看来,宋人的悠远情意恐已在经年流转间难以寻觅。现今世事未知,让人看不到出路。我们是否处在一个鸡肋世纪?于是乎,愈加神往“山静自有日月长,花落花开不知年”的生涯。如此居家山中,亦可返璞归真,与自然共处。回到生命的本初。於欣欣然中,悠闲地安享恬静的山居慢生活。山静日长。
2014-11-02 07:33:44| 分类: 素人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