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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得里亚海的北方

完颜穆尔登格 2018-09-01 02:27:42

亚得里亚海的北方，有一处昔日要塞，公元纪年以前的古早历史中，它是一处罗马帝国殖民地，两千年年来，日尔曼、拉丁与斯拉夫文化在此交汇。这个城邦叫做的里雅斯特（Trieste）。（公元纪年后的）起初，此地在哈布斯堡君主国治下，为其最重要的海港，而后成为奥匈帝国第四大城市（前面是维也纳、布达佩斯、布拉格），也是重要文化艺术中心。在这里，我见到了来意大利看到的第一座历史遗迹，古代的露天剧院。

一战后奥匈帝国瓦解，意大利吞并的里雅斯特，昔日繁华已去，意大利法西斯化后，原斯洛文尼亚住民不得不逃离的里雅斯特，移民至南斯拉夫或北美。二战中，的里雅斯特被德军占领，1945年又被南斯拉夫反攻。二战后，这里如同柏林、维也纳等城市一样，被分区占领（英美占领北部，南斯拉夫占领南部）。1954年意大利重新完全占领的里雅斯特，于是这里最终成为意大利与南斯拉夫（后来的斯洛文尼亚）的分界线。

古老的历史文化给了这里过去时代的荣光，又与所有东西方阵营交界线一样，在冷战结束后成为许多西方人探寻那段历史的重要城市之一。何况它又有海滩，可以过一个慵懒的夏天。的里雅斯特是一个西方游客的比较热门的目的地，我在海滩上摊成一坨human starfish，发出Instagram时，西方朋友羡慕纷纷。只是不知为何，这里在国内似乎并不热门，似乎没有人听说过这里。也许是冷战时期我们关着国门自作自的，反倒没空妖魔化西方，更是因为离那条东西方分界线太远吧。

我在它最炎热的季节前来寻访。当然夏天是欧洲最热门旅游季，导致满城欧洲游客，几乎不知道谁是当地居民。而说实话，这种政权不断更迭的地方，也没有多少世世代代的常住家族。刚从停车场出来，第一个前来搭讪的，居然是一位pastor（决定直接引用他的原词，因为我一直搞不清那些 priest，pastor，father，vicar之类的）。他热情指导如何买停车票，并告诉我，他是美国人，读过神学学校之后有了教职，他在的里雅斯特安顿下来已有20年。pastor已婚（这个我也搞不清，哪种教职可婚哪种不可？），育有三女，女儿们现在全都在美国生活，只有他和妻子愉快地留在历史悠久风景秀丽建筑辉煌的的里雅斯特。他听说我之后要去威尼斯，表示遗憾：这是意大利最美的城市，你怎么不留下来？

意大利最美的城市？见仁见智吧。

虽然的里雅斯特的美也毋庸置疑。我住在它的老城区，听着教堂的钟声，吃着冰激凌，步行穿越在并不大的老城区的每一条街。老城市中心就对着的里雅斯特海港，咸腥的海风吹过头发，强烈的日光把我本色为深棕的头发漂成了浅棕。（好像暴露了某种基因.....）

你在所有travel advisory之类的旅行攻略书上看到的第一张图片通常都是大运河，这条极其短的运河连通Fondazione Scaramangà与亚得里亚海。河边有我所认为的的里雅斯特最美的一座教堂，它是一座塞尔维亚东正教教堂，你立刻会知道，这里过去曾经住过什么样的族群。虽然现在被天主教接管，正教痕迹却无处不在。

这个城市是以深浅不一的蓝色为基调，混杂着五颜六色的。它有深蓝的海，蔚蓝天空，浅蓝色的拜占庭式教堂屋顶，青绿色的罗马建筑屋顶，普通民居的红顶，以及下面橙黄粉各色墙壁。

我在港口看了日落，这里的海水颜色到了黄昏就会变得很深沉，确实有种军事基地的严肃与过往的沧桑感。在奥匈帝国时期，有繁荣的奥匈帝国做腹地，又是唯一的亚得里亚海出海口，的里雅斯特曾经是繁荣富庶又生机勃勃的。这个地方对奥匈帝国当时的战略意义，也许跟克里米亚对沙俄帝国的意义相当吧。

早上爬起来我又去看日出，远远见到吉普赛脸晃荡在街上就紧紧捂住我的小背包。似乎到了旅游旺季，吉普赛人也从冬眠蛰伏里苏醒了似的，满欧洲遍地跑。（虽然不一定吉普赛人就要偷东西，可我还是怕怕。）一路溜达到海港，海边躺着许多情侣，许多是躺在海边过夜的，早上醒来，用手机放着音乐接着吻，在我眼里是挺二的行为，get不到浪漫点，你想啊，欧洲人体臭那么重，一大早没洗澡没刷牙的就在公众场合互相啃，这味道......不过我与一对友善的米兰情侣聊起了天，他们说他们利用周末自驾到Pula（现归克罗地亚，过去的罗马帝国城市）去玩过，现在在Trieste小憩（因为开车太累了），下午就会回到米兰啦。

我去爬山，准确说应该是爬坡，一段非常陡峭的坡，坡上有一座古老的天主教教堂Cattedrale di San Giusto Martire，以及过去的城塞Castello di San Giusto。坡顶是俯瞰的里雅斯特全城的最佳观景处。

我似乎可以写一条优秀的爬山路线攻略耶：早上看过港口的日出，在咖啡厅吃吃喝喝——经过天主教堂Parrocchia di Santa Maria Maggiore，要爬一大段台阶，之后从右侧小巷穿过，爬一段坡度极大的似乎名为Via della Cattedrale的坡路——到达圣儒斯定主座教堂（内有12世纪马赛克镶嵌画，且无门票，很推荐入内参观）—— 早上10:00城堡Castello di San Giusto开放（虽然里面空空的也可以瞧瞧）——穿过公园 Park Parco della Rimembranza下山——下山途中会经过另一座历史遗迹 Scala Dei Giganti（其实是一个喷水池啦）。

虽然的里雅斯特归属于意大利的时间不算长，却浸染意大利咖啡文化很深，大街小巷都是大大小小的咖啡，有露天咖啡，也有那种看起来像国内小卖部的迷你商店，出售站立咖啡（我从日语立ち読み得来的灵感自己瞎编的词「立ちコーヒー」，就是说这种卖咖啡的地方没有椅子，要站着喝）。几乎每条街都有咖啡店，你却找不星巴克。在意大利人眼里，星巴克就是美国垃圾。（而这种美国垃圾正是亚洲白领的标配）

而除此之外，这里并不那么意大利，这里留存着大量奥匈帝国样式的房子，留存着各种宗教的痕迹，穿梭着大量游客，我所住的hotel里就有欧洲各地面孔（那是一个hostel级别的名叫hotel的伪装hotel）。

可这里却有正宗的意大利菜。看来，意呆利人还是觉得别的文化先不需要同化，把吃喝带过来要紧吧。在一处饭店，侍者用极为优美的手法为我倒水，由衷赞叹，侍者问我，你知道我练了多少年吗？

——不知道。

——16年！

——WOW

他说他是美国人，做侍应的生涯从国内就开始了，辗转法国，奥地利，现在留在了Trieste。我相信以他的优雅和温柔态度，他的小费收入应该还不错吧（只可惜似乎这里的规矩是侍应要分小费的）。

离开的里雅斯特，沿着公路，我去寻访奥地利大公马克西米连·费迪南德（日后的墨西哥皇帝马克西米连一世）当年的城堡Castello di Miramare。市区挨着港口，海水污染过重，因此没有海滨浴场，于是的里雅斯特人都跑到城堡这边来晒日光浴，公路沿着海岸线向北延伸，一路都是橄榄色肥瘦不均的摊人肉。也有跑步爱好者顶着烈日在城堡和市区之间疾走。

城堡建在伸向海水的岬角，从它建成至今，没有什么变化。看到它，觉得似曾相识，也许因为建在悬崖之上，总觉得有种《蝴蝶梦》的气质。

一张照片都没拍的笨笨的我找google图片给你们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