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夜宿乔尔玛
离开乌鲁木齐市的时候,天是晴的。高速路上白花花的太阳光,刺眼,刺心,让人对夏天生出无限厌烦。宝宝坐后面,坚持要开空调。但是开车的某人坚持开窗,他的肩膀怕冷,一吹空调就酸痛。我拿过外衣,搭在某人的肩膀。某人扭头看了我一眼,默默地关了车窗,开了空调。
车外刺耳的嗡嗡声没有了;呼呼的风声没有了;宝宝安静地闭目听歌。刚才在昌吉的加油站门口,某人喊我们下车,他要去加油。我和宝宝同时打开车门,我先关了车门。宝宝坐在后面,书包有点大,腿有点长,慢了一拍。但是某人太专心,他听到了了关车门的声音,以为我们俩同时关了车门,就踩了一下油门……那时候宝宝刚把大半个身子探出车外,刚把一条腿踩在水泥地上。
后来某人是这样解释的“我以为你们俩一起关的车门,我知道了。我下次小心。慢一点。”我选择原谅他的疏忽大意。
虽然车只是轻轻地启动了一下,但是宝宝吓着了,我也吓着了。那天在车上,宝宝一直都不说话,随着他的沉默,出发的喜悦也荡然无存了。郁闷之中,我喝完了一大杯咖啡。车窗外永远是炽热的阳光,连绵的黄土地,淡白的天空。尿意越来越浓的时候,我突然发现:高速路上已经开始堵车了。
我一直皱着眉头忍到五台工。终于抵达休息站的时候,我是一路小跑着进站的。我以后也要学宝宝,出门坐车的时候,尽量少吃少喝。
其实宝宝已经是一名准大学生了。这次旅行就是想让他在离疆前见识一下美丽的新疆。心情波波折折,离别的不忍,加油站的惊吓,宝宝的沉默不语,一直让我郁郁不开心,进入独库公路心情才舒展。

据说今年雨水不多,独库公路的路边不是特别绿。但是随着旅程的延伸,我的心开始雀跃。壮阔的原始的风景让我赞叹不己。风大,下车照相休息的时候,寒气扑面。去乔尔玛纪念馆参观,忍不住唏嘘,敬佩那些英勇的战士。

夕阳西下,我们还在急驰。因为在高速路上的拥堵,我们赶不到下一个住宿点了。好在后备厢里有帐篷,倒不至于住在车上。天空越来越蓝,太阳已经完全隐入群山,我们终于在一个卖蜂蜜的帐篷旁边扎营了。

三辆车,三家人,每家都带着一个即将迈入大学校门或者已经迈入大学校门的孩子。我笑称他们“三个宝宝”。他们都不语。在我们六个大人的眼中,他们就是三个小孩子。他们对我们什么印象呢?后来的旅程中,他们不止一次地和我们起争执。争执的起因无非是票究竟在你的包里还是我的包里?为什么不吃?为什么不提前准备好?不管谁对谁错,争执结束的时候,他们都会轻轻地安慰彼此:“我妈他们就是这样!死犟死犟的!”
宝宝们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轻柔很感慨,一副“大人怎么这样,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其实我什么都懂,只是不想和你们计较罢了”的神情。这种傲慢与不屑,天真与包容的戏码一路都在上演。初时觉得很好玩。后来我冢的宝宝也学会了这句话。当他轻轻地咬牙说:“死犟死犟地”。我扭头看他。他轻轻地转转眼睛,不看我,眼睛却在微笑。
他急于长大。
但是此刻站在乔尔玛的群峰之中的他还是个孩子。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我们选在了公路边,比较干燥,缺点是,偶尔也会有车有牛有马经过,毕竟,天还没有黑。路边几米之外就是小溪,彻夜哗哗地流着。小溪的那一边的山脚下,零星几个帐篷,有马群悠闲地涉水而过。牧人偶尔出现,沉默着望一望,并不过来探问。
三个帐篷大小各异,都是第一次打开使用。每打开一个帐篷都引来一片笑声。太让人兴奋了。我们终于可以睡在帐篷里了。我们终于可以坐在草地上了。我们终于可以数星星了。我们终于可以吃盼望己久的煮面条了。
还有酒和歌声。
夜里极冷。即使我打开了一条多带的夏凉被摊开在脑袋上,仍然感觉到鼻子冻。突然有手在我脸上抓,我睁眼,是宝宝。他睁着眼睛,一脸茫然地摸我的脸。从小他都是一个人睡觉,可能突然有人睡在身边不习惯吧?我确定他没有完全醒,便轻轻说:“是妈妈。我们是睡在帐篷里。”他闭上眼睛接着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