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的技术:古典的解构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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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与“面-点”
在《Sector 1.0 康斯坦特-库哈斯》中,作者分别描述了Sector的外部与内部,这是关于Sector的加减法。Sector的内部可以看作空间划分的减法游戏,而Sector外部则可以看作空间叠加的加法游戏。Sector的内部体现在“黄区”(Yellow Sector)中,而Sector的外部体现在新巴比伦的海牙版本中。Sector本意是扇形,体现了一种非完形的向心性。康斯坦特通常会用反弧线去切出Sector的边缘,使得Sector看起来像是负形,锚固、嵌入城市中。
在这一系列关于Sector的图中,“新巴比伦北部”是非常特殊的一个,因为它的基本元素不是扇形或者矩形,而是条形。条形是“线”的标志,而扇形、矩形、圆形,都是面-点这类向心体系的标志。一开始的“Sector-Component”的区分就是“面-点”的,形成的往往是广义的套匣关系。而“线”本身就是拒斥封闭的。

在这张图中,原本扇形的Sector们都成为了条形Sector。在Sector内部,仍旧有沿着条形分布的Component,但Sector整体已经突破了原本扇形和矩形的独立性,彼此之间相互撞击,与底下曲线的交通路线呼应起来。


而在Group of Sectors中,条形Sector内部的Component,是直接用线的肌理来描述的,而不是像New Babylon North中的点的肌理(服务空间)。
在《Sector 5.0 媒体建筑体:他们与康斯坦特体系》中,作者把康定斯基的点线面,凯文·林奇的五要素扩展到了三种图学体系。
面:立体主义 线:构成主义 点:风格派



康斯坦特早期关于covered town的spatial “plan”实际上就是一张立体主义式的平面,新巴比伦之后第一幅油画Ode à l'Odéon描绘也是立体主义式的构图。而埃森曼和李西茨基(层化和叠置),康和保罗·克利在图学元素的选择和构成方式上也有相通。






“线”意味着反体量,因此线恰恰是无所不为的柯布西耶所缺失的元素。柯布吸收了立体主义和风格派,却没有吸纳多少构成主义。柯布受到西欧传统建筑,仍旧看重体量感。后来所谓的解构主义建筑其实就是构成主义的复兴。
现代主义早期,流水别墅与萨伏伊别墅在构成方式上的对比可以说就是“线体系”和“面-点体系”的对比(或者说Sector外部与Sector内部的对比)。西扎在构成方式上,与赖特、阿尔托有相似之处,善于非对称地处理外墙,无视体形系数。而哈迪德则以楔形(或平行四边形)为原型,乐于对建筑轮廓进行拉伸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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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构线与肌理线
在线条中也存在着Sector与Component的区分。在《软件工具与当代艺术》https://www.douban.com/note/557616225/ 中作者提到“作为结构的线和作为肌理的线(hatch)”。在《建筑语法→场原型》https://www.douban.com/note/463734043/ 中作者提到“两类形:1几何体;2建筑构件”。
结构的线和肌理的线,sector-component。当block可以被看成subsector之后,就只剩下轮廓和肌理的对比,即几何和建筑构件的对比。(《建筑语法→场原型》)

在荆浩的《匡庐图》中,明显存在着结构线和肌理线的区分,只不过这里的结构线是隐形的,是各个山体的轮廓边界,而肌理线则是显形的。

在康斯坦特的这张图中,也同样有着结构线与肌理线的区别。他这张图原本是描述想象的三维建造的状态,但是我们也可以做一种拍平之后的二维理解。康斯坦特笔下的线已经成为某种柏拉图主义的构图元素。他的钢笔画体现了某种单纯由线营造出的“先验的异质性”(区别于埃森曼提取自各种图纸的“经验的异质性”(埃森曼口中的“外部性”(exteriority))。
康斯坦特的工具,钢笔,所制造的线条与他在建造层面的杆系和张拉结构是合一的,正如康的碳笔与他的砖和混凝土也是合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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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的解构主义”
Tairman:哇 哦,原来解构主义正规军在你们那。
HY: 信息滞后形成的奇观……另外一个原因可能是那堆年轻老师都比较理论,所以万幸这些作业都不会很泛滥,还保持一种节制的古典解构主义……你懂的。
想用单一定义去描述一个“艺术流派”是很麻烦的,但是我们至少可以点出很多“特征”。解构主义建筑师们具有的家族相似中,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们都默认线的重要性,这也是为什么解构主义会被看作是一种构成主义的复兴。在建筑学上,解构主义可以看作是一种新的范式,强调非完整性、非对称性,以线为主体,追求运动——与“解构”。
在如今林恩式的泡泡和找形泛滥的情况下,埃森曼式的注重线本身的绘图和设计方式更像是一种“古典的解构主义”了。林恩和埃森曼的关系可以粗糙地理解为洛可可和巴洛克的关系。
值得一提的是解构主义与参数化的关系。在Delft的众多studio中,解构主义落脚在Public Building(其中的Border Condition)而参数化更多在Hyperbody。Hyperbody的带头人Kas Oosterhuis指责PB的带头人Michiel Riedijk过于注重二维的图纸而忽视三维模型,并且认为一旦有了三维模型,二维图纸将是信手拈来。而PB中BC组的带头人Marc Schoonderbeek则提到Cartographic Turn和Parametric Turn的对比,他认为前者将是(或者已经成为)建筑学的第三次革命(前两次据说是Classicism和Moderni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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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的实体化
——从图学到建造
强调体量感的绘图想要变成现实建筑是很容易的,但强调线条的绘图却很难。这也是为什么里伯斯金的绘图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他的实际建造作品。Delft的PB的BC组热衷于线的技术,但同时也受到Delft“永不放弃建造”的实际作风的影响,因此在以下一些作品中,我们看到了一些“线的实体化”的示范。
盲人图书馆
Filippo Maria Doria在他的Recording and Projecting Architecture中,设计了一个“盲人图书馆”。概念的重点在于利用探讨触觉与视觉这两种知觉在建构空间方面的区别,盲人利用触觉建构空间具有某种不确定性,而这种空间的不确定性正是概念建筑师们的最爱了。但最终,这个设计的亮点也在于这些“线”最后仍旧实体化了,成为特殊的建造元素。






混沌的潜能
同样也是BC组的设计。这个案子中特别之处在于Melina Mezari找形的方式。她从堆积的纸箱垃圾中找形的,最终的公墓也变成了一种纯粹的形式训练。各种迷人而理性的倾斜交织在这个设计中。



幸福墙
同样也是BC组的设计。Nasimsadat Razavian最终作为实体的幸福墙实际上是由诸多钢筋编织而成的。






实例
康的唯一神教堂,哥特风,康的作品中唯一一个线条感压过体量感的。线条编织演变出立面的凹窗。

RCR的排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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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和山水画的同源
王老师最大的贡献在于寻找一种虚拟的本体,就好比看到中世纪哲学我们会去对应魏晋玄学一样,人和民族都是相似的,不同的倾向在文化中也有不同的对应。
线的技术来源于地形、地图术、场地与环境。这是一种“场地找形”。

王澍 山水画 与解构主义的关联 “书法”




里伯斯金的字母表,王欣的“ 自然的图解 ”


重庆山水 轮廓线

这种对于“线”的偏爱,即使在当代画家中也不少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