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声
我喜欢火车的声音,汽笛声远远的传来呜呜呜的,打破深夜小城里的一片沉寂,随之是铁轨与车轮错打起来发出的哐嚓哐嚓,还会夹杂着车厢内折叠门被震得翻打起来次啦次啦得响声。开远了之后又是一道绵长的汽笛声去收尾,睡梦里的小城又回归了沉寂。
四岁的时候第一次坐火车去西安旅游。第一次出省,第一次看到名胜古迹,第一次在古城墙的月下听吹箫人的演奏。返程时还是坐的火车,火车汽笛响起的一刹,火车缓缓前进,月台注视着我慢慢得向后移动好似向我挥手,四岁的我一下子竟然哭了起来,幼时总觉得分离之时最不好受最是酸涩。火车的汽笛声也许从那时注入了某种情绪,贪恋不在身边的世界,以及分别的无奈?
七岁的时候第一次去了广东,到东莞见分别了两年不见的发小,车厢里待了三十个小时才踏上南国的土地。只有五天,我和我曾经最好的朋友一直形影不离,分开的时候纵是格外不舍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面子大哭起来。在火车上时,嚼着苦苦的椰子糖听着火车开动的汽笛声乌拉乌拉的响起,一时间心窝里有些酸楚。之后的几年里做梦有时会梦到铁轨,我在铁轨这端,发小在那端,我迈着小小的步子前跑着,汽笛声响起时我见到了搭着火车来见我的他。
尔后我搭过无数次的火车,经过无数的车站,又与过无数的人和月台说过道别。汽笛声好似成了一坛老酒,岁月的酿造让他平静单纯的外表却包容了各种滋味,即使是不尝世事的人乍喝一大口,也会辣的眼泪直流。
高中下了夜自习的时光里,写着资料温着书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欠身起来活动身子走到窗边,整个小城已经安睡了,远远的小楼里只点着三盏两盏的小灯,火星子似的,也许是和我一样的读书郎。而偶尔,远处的铁路桥上,会经过一辆火车,远远地听着火车声并不觉得喧闹,汽笛柔和地吟唱着乌拉乌拉,车轮轻轻地敲打着哐嚓哐嚓,倒仿似一首安魂曲。月光轻柔地将一层银纱洒在火车的车厢上,我倚着窗台望着远方的铁路桥有些发呆,又是想到了哪个城市,想到了哪位友人,想到了哪次的分别,个中滋味复杂,就算是现场品味也不好说清。
而现在,高铁的普及取代了好些条火车,城市的扩建也使得火车桥不那么容易看的见了,异乡的游子也再也听不到家乡的火车声。而只是偶尔,也许是旅程里某个小镇的岁梦中,也许是火车的旅途上,又重新听到了火车声,他仿佛是一枚钥匙,打开了一系列记忆的水闸,记忆的洪流,情感的怒涛直奔而下,充盈了整个脑海,又席卷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用他特有的气息氤氲着不安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