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神
九月初羊回到了西安的学校
微凉的北京街头
剩我自己拿着半根烟游荡
想想从四月初重逢到现在分开
不过匆匆数月而已
我是一个对人际关系很没安全感的人
所以选择跟大多数人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
不用面对必然会到来的分别带来的痛苦
不用承受全身心的依赖可能面临的辜负
时刻保持清醒 独立 和浅浅的冷漠
那时候我们刚刚安顿下来
在拥挤的四方城里有了自己的家
把一大堆锅碗瓢盆从宿舍搬到新家
大费周章 乐此不疲
在楼下抽烟的时候
算了算负债一万多
生活真美好
有一个晚上
我们讨论爱与被爱的话题
我是早早意识到自己丧失了爱的能力
更不期望获得谁的爱给自己增加负担
我对爱这件事情 是绝望的啊
当然救赎过
强行暗示自己遇到了爱情
强行鼓励自己大声说出来
可是内心深处的从容淡定不会说谎
若真是深情 何故波澜不惊
在我的认知里
爱情是天时地利人和下 两人可见的烟火
所有的美好都是真的
表演结束后刺鼻的浓烟和漫天的灰尘也是
友情是天时地利人和下 两人结伴的旅程
所有的默契都是真的
换乘站不得不面对的分别和遗憾也是
所有真情都不得善终
我像一个活了八百岁桀骜的妖女
坚信
“勇敢爱的人，才不得好死”
羊对我的理论嗤之以鼻
她是个对生活很悲观的人
对爱却不是
我们争得面红耳赤
差一点就拳脚相加
后来我哭了 号啕大哭
因为她说 她是可以依赖的人
“依赖” 在我的字典里
是非常神圣的
它意味着面对另一个人时
你要卸下全部的武装 交出最柔软的自己
没有攻击 没有防御
天真 可爱 敏感 愚蠢 懒惰 脆弱
变成人类最原始的样子
把另一个灵魂
揉进骨血生命
我们在一个天桥上 完成了这样的仪式
结束那一段糟糕的爱情后
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人彻底敞开心扉
我知道这很危险
因为我赋予了她爱我或者伤害我的权利
她说的话 在不经意间影响我的决定
她的情绪 像太阳决定我的阴晴
她的举动 让我忍不住揣测此时她的心情
而我甘之如饴
之后的日子
就慢慢艰难了起来
我们相互包容
也包容这份包容
毕竟曾是那么独立的两个个体
面对生命里突然多出来的包容的情绪
还有点无所适从
我们会
在午夜场电影结束后去吃海底捞
在周末点七八份外卖看五六部电影
在楼下小板凳上边抽烟边处理蚊子亲吻的红肿
在711 进进出出纠结买不买涨了三毛钱的甜甜圈
在三里屯头脑发热买了人生第一支香奈儿
在咖啡馆看书然后悄悄睡着
可是五个月时间太久了我的羊
我们错过了那些喜欢的展
我们吃够了午夜的海底捞
我们看完了新上的电影
我们甚至把每件衣服都穿了三遍
我还能拿出什么让你感受生活的新鲜刺激呢
生活让我疲惫
逛一天街会脚痛
通宵蹦迪会头痛
胡吃海喝会胃痛
就连多抽两根烟
也会飘飘然不知所以
关于未来 有太多从天而降的阻碍
这迫使我们一次一次去调整自己的计划
一边向现实妥协 一边向未来靠近
我知道每一次调整计划你都会慌神
可是我的羊
我们太弱小了
当苦难的巨石横亘在眼前
我们不得不绕道而行
这一路啊
能不忘初心就已经太难太难了
又怎么敢奢求直达终点呢？
关于初心
你总说 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生活
其实 我也是
但是我相信
我们即将到达的未来
一定是美好的
它甚至美好到
你希望它是闲适的 便是闲适的
你希望它是富裕的 便是富裕的
你希望它是简单的 便是简单的
我们就这样相信着往前走
且看一路风云变幻
诚然 这都是我的幻想
也夹杂着我的私心
我画了一个大饼
然后背上行囊不管不顾的去追寻
也期待这一路有你同行
后来的一个多月
我们多少意识到
我们的生活出现了问题
那些平淡和琐碎耗尽了仅存的激情
鞋架上没洗的袜子和床头穿过的内衣
昨天没扔的外卖盒和冰箱腐烂的水果
让我们变得稀碎
我们都清楚的知道生活的本质就是这样
我们终究会变成蝼蚁
整日匆忙寻找明天的口粮
理想中的大饼啊
变成年少时荒诞的梦想
然后我们垂垂老矣
回想这一生
也曾快意恩仇
也曾兵荒马乱
但终究绽放时你在 凋落时你在
人生
若非自欺欺人
哪里来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若构建的理想国真的实现
天下大同 百废俱兴
那么又该做什么去证明存在的价值
所以人生就是悖论
求而不得 才是真谛
可是每一次我看到你低落的神情
我就慌神无助
我想说生活的乐趣在于你相信生活充满乐趣
因为我不想承认人生的本质本就很无趣
但是我该怎么做 才能让你快乐
今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还睡着
问我最新的关于未来的规划是什么
其实我不知道
其实我也焦头烂额
但我还是交出了答卷
你说 要考虑一下
我知道 快结束了
第一次产生这样的危机
是一天晚上你在家里收拾东西
你说我们三观不合以后怎么可能一起生活
我半开玩笑糊弄过去 内心一阵慌神
而最近 这样的感觉愈渐强烈
我知道我们在一起的生活应该是要结束了
遗憾 没带给你更多的快乐
庆幸 这样的分别还算体面
我又开始计划一个人去游轮的生活
仔细安排每一笔钱 每一段时间
突然回过神为自己的理性和冷漠悲哀
面对突然来到分别
我已经习惯了将它视为新的巨石
在第一时间规划好怎么绕开 继续前行
这期间一个朋友的电话打乱了我的思绪
挂断后 我终于陷入深深深深的悲哀
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
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够好又被丢下
自责 自卑 自我否定
我本来就是一个不值得被爱的坏孩子啊
像是被巨大的洪水裹挟向前
无力抵抗 从山间坠落
摔得血肉模糊
被带往不知名的方向
像是从二十一层无意坠落
刚开始手忙脚乱 慌神无助
突然看到十七层的晾衣杆被大风吹落
庆幸自己还有时间整理思绪跟世界告别
像是期待很久的炒米粉已经售罄
走遍四方城也找不到家乡的味道
回忆里所有的色彩都被抽离
剩下绝望的黑白和孤独的自己
这种悲哀的感觉 与旁的无关
不怨 不嗔 不恨
只是无助 无奈 无处搁置
无处搁置的情绪
在卫生间里突然掉下的眼泪
在电脑桌前慢慢消磨的时光
在豆瓣日记匆忙记下的从前
无处搁置的梦想
那些坚持或者偏执值得吗
那些自欺欺人不会露馅吗
那些走过的路终究会忘掉吧
无处搁置的自己
黑白的空间剩下世界和我 多余的我
咆哮的洪水吞噬世界和我 多余的我
多余的我 真是无处搁置啊
总之
我的羊
在一起时 我的慌神
临分别时 我的慌神
都是真的
就像那些点滴的快乐也是真的
生命里处处都有你来过的痕迹
我拿着新买的烟
穿戴好我的刺我的甲
去探探这江湖的快意恩仇是否所言非虚
去寻寻这传说的惊天大饼到底是真是假
去看看古哲先人所言理想之王国如何构建
去找找普天之下还有多少高山流水相见恨晚
回来便一一说与你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