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Face To Call Home

从小到大,每当遇到尴尬,或者困惑,又或者委屈,我都会选择扎进书堆中,无论是小时候在自己房间的书柜里找书看,还是长大后会没日没夜地沉浸于图书馆中,戴着耳机,无限循环着自己喜欢的歌,书一看就是一天,甚至不吃不喝都可以,小时候我曾经怎么也想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做,而当时的我也只是一味单纯的想让自己躁动不安的心快速平复下来而已。我这么说,并不是想说我看过很多书,而是想说,如今逐渐长大,走进社会,见识了人生的形形色色之后,我才发现书原来能我忘记尘世的纷扰,给了我一个可以畅游无限的天空。就像今天这样,当我走进图书馆后,我的心情就一下子平复了下来,大概是因为眼前无数的书本,无尽的未知瞬间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还是习惯性地插着裤袋,踱步至熟悉的文学图书区,最终在外国小说书架前停足。
此时,耳机里循环着的是Coldpaly的《the scientist》。当熟悉的钢琴前奏响起的时候,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顺延着这缓慢舒适的音乐节奏回想了一遍刚才车上的情景。闯进我脑海的第一个疑问就是:苏丽和珍妮什么时候成为了好朋友,甚至好闺蜜?
苏丽是我多年的老同学,高中同班三年之后还在同一所大学里做了四年校友,毕业后她就来了这座城市工作,这也是我对于苏丽的所有了解。其实,如果要说异性之间的交集与熟悉程度,我对于苏丽的了解远远多于对于珍妮的了解,但是我对苏丽却从来都没有那种属于异性的吸引。不可否认苏丽的确是个好女孩,而且无论从长相,身材,甚至性格上来说,苏丽都不差。我和苏丽曾经也是很要好的朋友,只不过那种好感一直都没有上升到属于异性之间的好感。这大概也证实了毛姆所说的那样,珍妮可能就是我“急切需要一个正好形状的心”,她能刚刚好弥补我心上的缺口,即使苏丽是“太阳一样完美的正圆形,可我心里的缺口,或许恰恰正是那个歪歪扭扭的锯齿形,所以填补不了。”
但是珍妮与苏丽是何时相识,甚至成为闺蜜的,我却无从得知。在我的记忆中,她们的校园生涯里并没有交集,珍妮在我和苏丽成为同班同学之前早已转校,跟随她的父母离开我们那座发展缓慢的小县城。因此,我只能猜想到她们或许在我认识苏丽之前早已相识,而又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重逢后再次成为好闺蜜。大学毕业至今已经过去了五年,也就是说苏丽比我早三年就来到这座城市,这五年来我们都未曾见过面,而苏丽与珍妮却在多年后再次成为闺蜜,而我却又终于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和她们偶遇,让我不得不感叹这缘分的奇妙。
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让《the scientist》的歌声在我的耳朵里自由地回旋着,这是Coldplay乐队创作于2003年的歌曲,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五年。或许是由于对科学家的向往,又或许是由于这首歌节奏感极强的钢琴伴奏,我对这首歌有种特殊的偏爱,在每个空虚苍白的失眠之夜,在那趟将我送来这座城市的列车里,它伴随着我度过那些孤独的时间。每当这首歌熟悉的钢琴前奏响起,无论面对的是无尽的黑暗,还是快速倒退,逐渐陌生的沿途风景,我的心都会逐渐平复下来,主唱马丁那略带烟腔的嗓音里有种温暖的感觉,即使我身处他乡,也总能在音乐里找到能够停靠的港湾。
想到“港湾”二字,我突然在日本文学的书架前停下了脚步,我想起了我的家乡,嗬!我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想起自己两年前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辞去干了三年的公司职员工作,以前的工作虽然稳定,但是三年阿谀奉承、低腰哈气的职场生活却逐渐磨平了曾经学生时代的棱角。那三年里,我基本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虽然每天上班期间都笑口常开,并谨遵着入职前父亲给我的劝告:“尊敬领导,团结同事”,在同事的眼中我可能是一个热情开朗、踏实可靠的人,但是下班后我却不愿与他们分享哪怕是一丁点我的私人时间,我甚至不希望他们与我的私人生活有任何联系。下班休息的时间里,我拒绝了所有的所谓的公司团建或者职工活动。我总是一个人上班、下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听音乐会,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去散步,一个人去健身房,或许一个人待在家里看书,又或许偶尔会和家人通通电话,但是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寒暄问候。如此的生活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是很享受的,可能是刚入职场新鲜感,也可能是终于摆脱父母多年来严酷家教的自我释放。但慢慢地,我便陷入了一种困局,我发现我再也无法向任何陌生人甚至曾经和我熟悉的人敞开心扉,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并不是我不愿意想别人说出我的心里话,而是我渐渐发现,能理解的内心真正想法的人越来越少了,比如,某一天我加班结束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然后在社交软件上分享一下此时此刻的心情,却再也没有人会私底下找你聊聊天,又或者你主动去找自认为很熟络的朋友倾诉,却发现原来大家各有各忙,各有各烦恼,到头来却成了尴尬的互吐苦水,只会给自己徒然添堵。然而,在那段时间里,我却开始想念珍妮,即使在多年前我们已经失去联系,我开始想念她在跟随父母离开家乡后会是怎样的生活,会遇见什么样的人,现在又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这一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虽然珍妮在我的脑海里已经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初中毕业的那张班级大合照是我和珍妮唯一的合照,也是我所有联想的唯一依据,这张合照伴随我辗转各地,至今还在身边。但是我发现,无论我如何绞尽脑汁去想象,都无法给与珍妮一个具体可以描述出来的形象,大概是我的生活过于单调乏味了吧。因此,在第四年公司职员生活即将开始的时候,我毅然选择了辞职,与其说我希望去远方接受更大的挑战来实现我的梦想,不如说我是希望去他乡体验一下背井离乡的生活滋味,以图能够将我对珍妮的想象具体化。就目前的境况而言,后一种解释可能更加贴切一点
Coldplay的这首歌已经循环了很多遍了,我切换到另外一首相对轻快的歌来转换一下心情,这首是Helene Rolles的《远去的列车》,当前奏响起,我的思绪也收了回来,才想起来今晚是不可能再去珍妮所在的酒吧里看珍妮唱歌了,因为苏丽会把我认出,而我却还没准备好如何去面对和解释这一切。此时,Helene清纯的嗓音从耳机里传来,这是一首法语歌,虽然我听不懂歌词,但她的声音伴随动听的旋律,仿佛一阵来自家乡的风,让我想起家乡的沙丘上不停吹拂的江风。要不回一趟家吧,说不定能找到想要的答案呢,我自己对自己说。
说走就走吧,我信步走出了图书馆,回到宿舍里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便直奔汽车客运站而去,耳机里Helene的歌声还在唱着“qui part,qui part……”,我的心就已经跟随着这歌声飘向了远方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