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徒步之旅
查看话题 >乞力马扎罗(一)
今年一直在旅行。元旦的时候跑去吴哥窟跨年,二月在泰国待了十多天,三月从东京到京都,四月去了杭州和乌镇,五月在巴黎住了半个月,六月离开去往比利时和荷兰,七月又去了一趟日本,八月爬的乞力马扎罗……感觉日子过得非常爽,时常有一种“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感觉。临行前和朋友吃饭,她说我是在过gap year,这个间隔年来的真有点迟,居然是在大学毕业后的十多年。后来我总结了一下原因:贫穷限制了我的行动力。
从北京飞乞力马扎罗,最快的航班是卡塔尔航空,凌晨两点多起飞,在多哈转机,经历16个小时,下午3点落地。出发那晚我先到机场,check in时柜台的小姐姐问我是否有莫桑比克的居住证或者签证,我说我是去坦桑尼亚啊落地签不是嘛。非洲真是一个大家都搞不清楚的地方。
办好托运,一边打王者荣耀一边等Eric同志。当天正好是他电影的庆功宴,他从下午就开始喝酒,到机场的时候丫明显是晕的,一直在卖萌,说他什么功课都没做啦,乞力马扎罗在哪里?我们为什么要去爬山?到那边是不是会有人来接我们?
我说接机这个事情根据旅行社给我发的邮件所说,理论上是有的,毕竟1万多美金已经付掉了。但因为是美国的旅行社,线上刷的信用卡,什么人都没见到过,所以如果下飞机没人来接那就傻逼了——被骗钱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问题是在一个没有公共交通、互联网也不发达的地方我们肯定会比徐峥、王宝强还要囧。当时我唯一担心就是两件事:一是接机,一是丢行李。因为旅行社发来的登山指南上特别提到了丢行李,并且强调了假如行李丢了或者延误他们是可以提供租借装备的(他们后来强行租给我一个塑料杯子收了10美金)。
再说回为什么去爬乞力马扎罗,缘由也是蛮随意的。五月份我在巴黎待得百无聊赖,有一天微信聊天Eric说他下半年也想出去走走。我说好啊,布拉格正好都没去过,去住上半个月也不错。后来我去了阿姆斯特丹,有一天他传了李沧东的电影《燃烧》给我看,正好那天我呼大了,看到金钟瑞去非洲学hunger舞,夕阳里脱光了跳的那段看得我超喜欢,于是就改主意说要去非洲。他一副去哪都无所谓的样子说非洲哪儿?我说要去就去一个最高峰。他说那你计划一下,别说说就没下文了。我是那种人吗?我们有个朋友朱大佑2016年的时候去爬过,当即给我们推荐了她报的旅行社,我就每天发邮件跟他们沟通。美国人的工作习惯也是挺有意思的,估计是每天上班的时候统一回一次邮件,所以我回复过后基本上都要等到第二天才会收到消息,而且星期天他们还休息。就这样来来回回发了半个多月信,总算把行程确定了下来。
作为不需要专业训练可以登上的最高峰,5800米的乞力马扎罗有很多条登山线路。我本来准备选比较简单的威士忌线(Machame),但旅行社定好的出发时间不是很合适,要么八月中要么九月中。我当时在日本,回去还要打黄热病疫苗,疫苗打过之后10天才能生效,八月中很赶,又不想拖到九月中再出发,于是选了24号出发的莱莫绍线(Lemosho),一共8天,比威士忌线多一天,号称是乞力马扎罗所有线路里最美的一条。
然后我按照旅行社发来的登山指南上的要求从淘宝采买了各种装备,五十几项之多,还翻出了七年前去尼泊尔安娜普尔纳徒步时用的登山包。朱大佑又寄了睡袋、帐篷灯等一大包装备过来。Eric临行前才慌忙跑去上海的一家著名户外用品店买装备,老板轻描淡写跟他说乞力马扎罗现在就是一条休闲线路,于是他放心了下来,也没买什么,背着赞助商送的一大一小两个登山包就出发了。

飞多哈的航班很满,但我旁边的座位居然空着。卡塔尔航空如我想象中的一般土豪,更不要说多哈那个五星级机场,人头攒动简直像个旅游景点。想不到中东地区的免税品柜台里也到处是中国顾客和中国导购的身影,卡塔尔世界杯的广告在大屏幕上循环播放,阿拉伯骑兵骑着战马高举国旗冲进体育场的中央。两个多小时后我们换乘了一架小飞机飞往乞力马扎罗,人少了很多,机舱里稀稀拉拉坐了二三十号人,几乎清一色都穿着冲锋衣。当然了,来乞力马扎罗不登山还能干嘛呢?飞机起飞后所有人都霸占了三个座位躺着睡觉,机舱内一副尸横遍野的景象。空姐们无聊的坐在机尾吃着零食聊天,直到六个小时以后飞机落地。
落地签的手续很简单,填一张单子,交50美金,录一下指纹就ok了。机场就屁大一点地方,加上我们的航班没什么人,所以很快办完。坦桑尼亚对除了美国以外的所有国家都收50美金签证费,唯独美国是100美金也不知道为什么。同航班的除了我和Eric之外还有一个福建人,一句英文都不会说,跑来问我说有没有多余的美元,因为有人帮他填单子感觉是要给小费但他没有。随后果然就来了一个工作人员问我们有没有签证,没有,那就去后面的窗口办,确实是一副想要小费的模样。我说知道,就把福建那哥们支去窗口交表了。我跟Eric说怎么还有比你更不做攻略就来了的。后来排队出关的时候聊了几句,他说他是来援建修公路的,大概一飞机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不是登山者。
取了行李,出门就看到举着Peak Planet(旅行社名字)牌子来接我们的黑人兄弟,握手致意,感动无比,美国公司还是诚实守信的,不然别说打出租车,机场门口连个黑车都看不到。车开了半小时,来到我们住的旅馆,连上网之后我立刻打开大众点评网,结果发现方圆十里内什么都没有。最近的小镇莫希(Moshi)在8公里以外,镇上有一家咖啡厅。
坦桑尼亚被联合国评为世界上最穷的国家之一,但从外国人在此享有的物价水平上真看不出穷来。旅馆里一瓶乞力马扎罗牌啤酒是6美金,一道菜是一万多到两万先令不等,也差不多6美金,关键是不太好吃。我跟服务员说想吃你们当地的食物,他推荐了两款,最后端上来是牛肉炒饭,鸡肉BBQ加薯条,不仅口味有点像印度菜,做菜的效率也像——点什么基本都要做一个小时。不愧是英联邦国家,服务意识还是保留了下来,会像米其林三星的服务员一样跑来问客人觉得食物味道如何。为了中非友谊也只能违心的说好吃啊,毕竟我说不好也没有任何意义,他们也不可能做的更好了。

学了几句斯瓦西里话(kiswahili):ASANTE是谢谢,NAFIKI是朋友,JAMBO是你好,MANBO是What's Up,所以这里人天天见面打招呼就说JAMBO MANBO。
到的第二天也没什么事,除了下午要开一个临行前的准备会。空这一天主要是为了倒时差,也防止有人发生飞机延误之类的意外。
时差对我们倒是没影响,因为当地网络不好又没什么娱乐,晚上八九点我们就睡觉了,天一亮自然醒,或者说根本睡不着,因为林子里的鸟儿吵的人睡不着觉。我起来到阳台上坐了一会儿,看到一只半米长的松鼠叼着个果子在芭蕉树上蹦哒——原来松鼠不光吃松果的啊。
早餐也没比晚餐好到哪里去。菠萝汁很好喝,Eric说是他喝过最好的菠萝汁,味道淡淡的,也不涩口,自然菠萝也很好吃。其他就不行了,吐司烤的没什么水平,西瓜大概因为是南半球的冬季也不是很甜,木瓜也是一般味道,帝王蕉已经放了好多天都黑了。吃完早饭才七点多,Eric说今天想必是很无聊了,他可以把手机里存的几个剧本都看完。我说到了山上没网可怎么办,网络就是我们的人生啊,没网的日子我连想都不敢想。
老板娘依然还是很热情的来问你好不好吃,还是只能强颜欢笑的说好吃。旁边一墙之隔是一所学校,小孩子们唱歌叫闹,想不到周末还要上学。上课铃响了很久,一个学生背着书包急忙赶去,不知道路上发生了什么,两只野狗在他身后追逐。旅馆的房间、走道里贴着很多当地小孩的肖像照片,后来我才知道,这些照片里的孩子就是隔壁的学生,这间旅馆会资助他们上学——具体怎么个资助法我就不知道了,至少有了一个理由不用再对6美金一瓶的啤酒耿耿于怀。
无所事事的我们坐在院子里喝咖啡。一会来一个满头脏辫的司机,JAMBO MANBO的聊上几句,一会来一个同团的队员,又JAMBO MANBO的聊上几句。回想起在北京那些个努力把每分每秒活出价值的日子来,感觉时间在这里完全失去了意义。
大约十点半的时候我们见到了昨天接机的司机,赶紧冲上去让他开车带我们到莫希镇上玩耍。他把我们放在一间号称1939年开业的Union Cafe,问几点来接我们。我们想了想,现在是11点,下午三点开准备会,那就两点吧。他转身离开,我们去镇上逛街,结果二十分钟就逛完了……
莫希真的是一个小镇,人口还不及三里屯,大概是黄种人来的太少,走在路上感觉所有人都盯着我俩看。这里也没什么景点,唯一可以逛的当地市场基本都是卖水果粮油和生活用品的,女士们头顶一挂挂青绿色的香蕉走来走去,最后Eric在一家小店里买了一个破洞烂铁做的风铃,花了10美金。

无处可去的我们只好又折回到Union Cafe,咖啡厅里全是游客。上网要买账号,1美金1小时,而网速跟旅馆比也是半斤八两。我们上了一小时网就不想上了,可这时候才1点,我又看了1小时大街上女人们头顶着各种东西走来走去,Eric无聊的玩起了杂志上的字谜游戏,到最后无聊的感觉像《甲方乙方》里那个要体验民间疾苦的富豪趴在村头等着司机赶快来接我们。

抽烟的时候只剩两根火柴,分了一人一根。Eric的那根划不着,就走去马路对面找人借火。他真是找错人了,马路对面是位给旅游纪念品商店拉客的兄弟,我看着他们把他带向远处就知道一定是在瞎推荐什么东西,他居然也大着胆子就跟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又被领进巷子里。巷子里那间小店叫“非洲妈妈”,小到只有一个柜台,居然还正儿八经的设计了广告单。我不放心跟过去瞧瞧,一去也被人围住了,七嘴八舌的推销,辞令全都是一套:先跟你套近乎,说你身上什么东西真好,中国人是我们兄弟(“非洲大兄弟”这个词的由来我猜就是因为他们喜欢逮谁都认亲),然后向你展示他的那些破玩意,比如印着斯瓦西里语或者坦桑尼亚国旗的手环之类的,非说是自己手工做的(到处都卖这些),非常便宜,三五美金一个,要你支持他的生活。那边厢Eric正在扫货,买了一打非洲图案的画布,非洲大兄弟一张一张在给他算账,说原本是45000先令一幅,因为是中国兄弟给你算25000,最后买了大概200000,要折成美金,他自己都算不过来了,还是我拿出手机里的汇率APP输了一下,120美金。乐呵呵成交了,包装包了半天。我对Eric说,你这一单大概够他们这个月的KPI了。Eric跟他们说,其实我就是想要你们的打火机,能送我吗?对方回答,10美金。
回到酒店开准备会,会议主要有两个主题:第一是介绍登山线路,第二是检查装备。我们团一共10个人,Rebecca和Charlotte是同学,分别来自牙买加和伦敦,19岁;Money是在硅谷苹果公司工作的印度人,34岁;Mark是澳洲人,20来岁;Kate来自华盛顿DC,胖胖的姑娘;另外还有三个美国人一起来的,也住在华盛顿DC,Johnny和Nitita是印度裔的夫妻,年纪最大的Frank长得像好莱坞明星范·迪塞尔,连说话的声音也像,嗓音低沉。Eric问他是不是警察,他说我像警察吗?然后摘下他的帽子指着上面的字说,这是我爸名字命名的船。我说你爸是船长啊?他说是海军将军……
总之,又度过了漫长且无聊的一晚,终于要上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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