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鸿渐暗想,为什么可爱的女孩子全 有父亲呢?她孤独的一个人可以藏匿在心里温存,拖泥带水地牵上了交亲、叔父 、兄弟之类,这女孩子就不伶俐洒脱,心里不便窝藏她了,她的可爱里也就搀和 渣滓了。许多人谈婚姻,语气仿佛是同性恋爱,不是看中女孩子本人,是羡慕她 的老子或她的哥哥。
这种预备到不费心血 身血倒赔了些 因为蚊多
女人原是天生的政治动物。虚虚实实,以退为进,这些政治手腕,女人生下来全有。女人学政治,那真是以后天发展先天,锦上添花了。
她跟辛楣的长期认识并不会日积月累地成为恋爱,好比冬季每天的气候罢,你没法把今天的温度加在昨天的上面,好等明天积成个和暖的日。
鸿渐想政府可以迁都,自己倒不能换座位。
这不是吃菜,这像神农尝百草了。不太浪费么?也许一切男人都喜欢在陌生的女人前面浪费。”“也许,可是并不在一切陌生的女人前面。”“只在傻女人前面,是不是?”“这话我不懂。”“女人不傻决不因为男人浪费摆阔而对他有好印象——可是,你放心,女人全是傻的,恰好是男人所希望的那样傻,不多不少。”
出洋好比出痘子,出痧子,非出不可。小孩子出过痧痘,就可以安全长大,以后碰见这两种毛病,不怕传染。我们出过洋,也算了了一桩心愿,灵魂健全,见了博士硕士们这些微生虫,有抵抗力来自卫。痘出过了,我们就把出痘这一回事忘了;留过学的人也应说把留学这事了。像曹元朗那种念念不忘是留学生,到处挂着牛津剑桥的幌子,就像甘心出天花变成麻子,还得意自己的脸像好文章加了密圈呢。
斜川冷笑道:“看的是不是燕子庵,人境庐两家的诗?”“为什么?”“这是普通留学生所能欣赏的二毛子旧诗。 东洋留雪生捧苏曼殊,西洋留学生捧黄公度。 留学生不知道苏东坡,黄山谷,心目间只有这一对苏黄。 我没说错罢? 还是黄公度好些,苏曼殊诗里的日本味儿,浓得就像日本女人头发上的油气。”苏小姐道:“我也是个普通留学生,就不知道近代的旧诗谁算顶好。董先生讲点给我们听听。”“当然是陈散原第一。 这五六百念年,算他最高。 我常说唐以后的大诗人可以把地理名字来概括,叫”陵谷山原“。 三陵:杜少陵,王广陵——知道这个人么?——梅宛陵;二谷:李昌谷,黄山谷;四山:王半山,陈后山,元遗山;可是只有一原,陈散原。”说时,
周太太并不知道鸿渐认识唐小姐,她因为“芝麻酥糖”那现成名词,说“酥”顺口带说了“糖”;信口胡扯,而偏能一语道破,天下未卜先知的预言家都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