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不言,风情万种——北疆见闻-6
吐鲁番的葡萄熟了
早上到了乌鲁木齐,我们又改换动车直奔吐鲁番。其实我最想去的是南疆,且用吐鲁番-鄯善两天简短的行程稍作心理弥补吧。
接团的人名叫买买提,是维吾尔族小伙子,汉话说得好但语气一直不甚和善(也不知道他一直在气什么)。一早上就和团里的人因为区间车等费用问题撕扯了一个多小时,我真是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上面,但有时候拼团就会出现各种糟心事。
扯皮完终于开拔去了第一个景点——坎儿井。坎儿井在维吾尔语中称之为“坎儿孜”,是荒漠地区一特殊灌溉系统,普遍于中国新疆吐鲁番地区,早在《史记》中便有记载,时称“井渠”。我们去参观的是完全商业化的坎儿井景点,但其实不妨碍我们与这一伟大的灌溉工程近距离接触,算是有所认知了。

吐鲁番作为沙漠绿洲,当地人民因地制宜,除了开发了伟大的坎儿井灌溉系统,还有其他地方难以看到的晾房,这是一种充分利用吐鲁番盆地的光热资源,晾制葡萄干的生土建筑。这种建筑在吐鲁番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就连政府给重新规划修建的新农村建筑上也给每家屋顶上修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晾房,在郊外更是随处可见林立在戈壁上一排排开着十字花窗的晾房。
千年古城

第二站是我向往已久的交河故城,它是世界上最大最古老、保存得最完好的生土建筑城市,也是我国保存两千多年最完整的都市遗迹。交河故城是公元前2世纪至5世纪由车师人开创和建造的,《汉书-车师前国传》载:“王治交河城。河水分流绕城下,故号交河。去长安八千一百五十里。户七百、口六千五十,胜兵千八百六十五人。”这座古城的神奇之处,在于它不是按照一般城池那样用砖瓦土石垒起来的,而是在一块沟壑纵横的黄土台地上,由交河先民们一寸一寸向地下挖出来的,硬生生地把交河城打造成一个巨大的沙盘雕塑。历史上这里是兵家必争之地,见证过许多残酷的战争,直到元末城内毁损严重,终被遗弃。

走进这座黄土古城,扑面而来地是历史的沧桑,千年风沙早已让当年的繁华都城变为废墟。导游指给我们看,哪里是城门、寺院、官署、民舍,可在我们看来这里更像一个蜿蜒曲折的战壕,完全没有任何生活的气息。只有顺着梯子下到一个建筑内部,才发现别有洞天,有点像陕北的窑洞一般,原来城市的生活痕迹都隐藏在地下的一个个窑洞之中。

在唐代,交河城为安西都护府所在,曾经辉煌一时,数千汉家士兵正是屯兵于此。当时吐鲁番称为西洲,是移民西域的汉人主要聚居地,西州大族多为高昌国时代或更远的高昌郡时代由河西、陇右迁来,社会风貌跟内地基本一致,文化贸易十分昌盛,连当地土著民族在语言、风俗、习惯上也已基本汉化。

漫步在这黄色高大的迷宫中,看着这些被岁月侵蚀的断壁残垣,似乎都在诉说它的神秘和传奇,遥想盛唐时期此地作为归化州府的繁华,不仅感慨万千。历史的厚重,岁月的磨砺,更给其增添一份神秘和传奇,这里是探险家和考古学家梦寐以求的地方,也让我们这些游客生出无尽的幽思。

买买提导游给我们大概讲解了一些古城的特点,便出去等我们了,我和妈妈多想在这古城里四处转转,踏遍所有的街道、深入感受这里的一切,可惜时间不允许,看来只能等待下次自由行的时候了。

最后,用一首古诗作结,赞叹千年来各民族、各文化碰撞交融的壮烈和璀璨!
“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 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 野云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 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 闻道玉门犹被遮,应将性命逐轻车。 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

维吾尔族的生活方式

吐鲁番现在的居民多是维吾尔族,他们是古代回鹘、葛逻禄等突厥语民族与吐火罗人、塞人等印欧语民族的混血后裔,当年曾在这里繁衍生息的汉人也早已融入到这个民族中了。他们主要聚居于塔里木盆地周围的绿洲,跟汉族一样,是以农耕为主的民族。

维吾尔族的卧房的样子跟北方汉族家庭形制很类似,都是土炕、箱子、床桌,但铺上他们地毯、花纹精美的被褥、以及装饰着伊斯兰风情的拱尖顶,都让房间更显民族特色。

维吾尔族的庭院中,往往在阴凉处放置一张大床,大床上铺上精美的毯子,供大家围坐纳凉,这也应该是其社交娱乐中不可少的家具。我看到景点附近的当地饭馆,除了一般的桌椅板凳,仍然放置几个这样的大床,想必很多老人家更习惯如此围坐吧。
其实想想也有点神奇,古代中国汉地才是以这种大床为主要家具(如李白的床前明月光,即指这种床)、而且当时都是跪坐为主,直到清代,这样的大床还是体面人家的标配家具。都说中国人是学了胡俗,才逐渐变成垂足而坐,但如今周围很多民族还是保留了席地而坐的传统,反而是汉地不再有了。如今我们看到很多少数民族的生活习俗觉得神奇,却已忘记了当初我们的祖先也是如此生活。
吐鲁番郡王

吐鲁番的炎热气候,终于让我们忍无可忍地换上夏装,所以一时脱队,没有听到导游介绍苏公塔的内容。后来查了一下,发现此塔背后有一段重大的历史事件,即清政府击败准噶尔叛军、大小和卓叛乱之事。吐鲁番贵族额敏和卓当时曾随清军平定叛乱,由于立功极多被封为郡王。额敏和卓在晚年与次子苏莱曼修塔立碑“以垂永远,可以名教”。其目的如碑文所说的:是为了感谢清王朝的恩遇,表达自己对真主的真诚,并使自己一生的业绩流芳后世。

曾经看到一篇文章讲述当时清王朝为何倾举国之力要灭掉准格尔汗国,核心问题还在于满族作为异族统治者、本族兵源有限,虽然通过科举制度拉拢了汉族地主阶级,但北方游牧民族依然带来巨大的压力,这一点只能通过满蒙通婚、以及诱导蒙古各部之间互相牵制来化解,然而蒙古准格尔部的做大直接危险了满蒙同盟,俨然要成为下一个成吉思汗一统大漠,所以无论如何必须将此危险扼杀在襁褓之中。
吐鲁番、哈密等地位于东疆,相对新疆其他地区一直和内地、朝廷联系更为紧密,他们对局势的判断也就更为精准务实,额敏和卓家族因此平步青云,成为吐鲁番地区世代承袭的统治者。

午饭期间我们匆匆参观了吐鲁番郡王府,这是仿照1933年被烧毁的原王府修建的,是吐鲁番必到的旅游景点之一。客人们在里面可以一窥吐鲁番旧时贵族的生活,并可观看当地演员献上的维吾尔族舞蹈。

午饭后,导游就带我们去游览吐鲁番著名的葡萄沟。葡萄沟是火焰山下一个长约8公里的峡谷,沟内有布依鲁克河流过,主要水源为高山融雪。先去了一个非常商业化的公园,里面所有小景点都很商业化,也比较简陋,什么阿凡提的屋子、巴依老爷的豪宅,里面的服务人员面对一波波的游客都面露疲乏,连斗鸡园里面的公鸡都蔫蔫的。

导游很早就出去等我们了,我转来转去来到一个集满游客的院子,原来有个百岁老人在和大家拍照留念。只见一身白装的老爷爷乐呵呵的坐在炕头,旁边一个工作人员说,这是我们这里的百岁老人,大家可以交钱跟他合影。老爷爷眼神真挚欢快,用带有口音的汉话对游客说:多少钱都行,没钱也可以,远到的朋友一起合影嘛。
看到他一副喜气的样子,很多游客都纷纷拿出五块、十块的跟他一起合影。我也想沾沾老寿星的福气,忙喊来妈妈帮我合影,结果老人家一看到穿着红彤彤的妈妈,立刻眼睛发亮,开心地冲她说:红丫头!红丫头过来嘛!妈妈连忙过来坐下,他比刚才显得更加开心,仿佛这红色忽然唤醒了他对青春的记忆一样。百岁老人“红丫头”的称呼也让我们倍感亲切,缓和了后面去维吾尔家访时的一些不愉快。

本来不想谈一些敏感问题,因为我们大多数接触的当地人都是非常亲切和自然的,但有时候一些接触却让我们感觉挺不舒服的,不知道是民族间的隔阂、还是经济不平衡导致的差异,总之有些说不出的尴尬。我更愿意相信是后面的原因,而不是民族间的怨怼,也希望这一复杂问题能通过更多新疆与内地在经济文化上的交流、融合得以缓解。
这里特别推荐三部非常好看的纪录片《我从新疆来》和《我到新疆去》还有《天山脚下》。记得里面有一位琵琶演奏家,后半生都在致力于让琵琶这一来自西域的乐器重新回到新疆,她和各民族音乐家的交流、对当地学生的倾囊相授倾注了她所有青春,她说:“我今年70了,已决定埋骨天山了,这辈子哪也不去了,生生死死都在新疆。”她对这片土地的热爱、情怀令人动容。

“家访”之后,我们又去了葡萄沟深处,该地靠近火焰山,游客相对要少,风景却更具特色。在寸草不生的黄土山脉下,连成一片的葡萄架构成充满生命力的绿洲。穿梭在深邃、幽静的葡萄长廊之中,周围尽是斑驳的阳光,一串串圆润的葡萄垂在头顶,层层叠叠,绿意葱葱。

跟着导游穿过灌溉葡萄沟的水渠,又登上山边的高台,前方出现了一个像清真寺一样的建筑。这个充满伊斯兰风情的建筑通身土坯色,和后面的火焰山浑然一体,看似粗漫但却韵味十足。随便在跟前一站,就是一张时尚大片。

从葡萄沟出来,我们便快速驶向今日最后的景点——大名鼎鼎的火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