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世界

一 佛学（中观一派）认可现象世界的存在，也就是说现象世界不是虚无的。但是，佛学说现象世界像梦，这并不是说它不存在。梦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只是做梦的人错以为梦中的世界为真。 现象世界如梦，那么现象世界的后面有没有一个真相世界呢？ 如果你说真相世界是一个固有的、永恒的、绝对的、超现实的世界，佛学说这种看法是错误的。 事实上，无论你如何论断真相世界的属性，佛学都说你的论断不对。 真相世界有没有？什么属性？佛学认为不可说。换句话说，用我们现象世界的概念和思维，无法对真相世界做任何论断。 所以，现象世界如梦，梦之外如何，不可说。 把梦中的世界当作真，是愚痴。认为梦是虚无，是愚痴。认为梦之外有一个更真实的世界，是愚痴。消除了愚痴，就是解脱。解脱之后的状态如何，不可说。

二 我是同意龙树说的两个真相、空、中路，同意它是解脱痛苦、精神升华之路。我觉得需要补充的是人没有必要时时刻刻地“空”，而不妨有时候不空。也就是说，入的时候不空，出的时候空。这样才能获得更丰富的经历。

三 只入不出，你很快就会worn out，像一个被过度使用的自行车，不能用了，结果被神抛弃。 只出不入，这个自行车在云端里飘呀飘，错过了在人间行走、领略世间滋味的机会。 所以需要有入有出。入是经历，出是调整、帅新自己。 领略了“空”，可以帮助你放下执念，从而能够“出”。但是，出不是目的。佛家认为“空”是中路，我觉得出入的交替和平衡是中路。

四 佛说：“不可说”，因为从ultimate point of view（最根本、实质的角度）说，我们不可以做任何论断：没有一个实体（entity）是ultimately（真正地）存在的，可供我们论断，也没有真正的属性存在可供我们描述。“万物皆空”，不是一个positive assertion，而是“否定”所有其他的论断。“空”不是万物固有的属性，而是否定所有对万物存在与否、其属性如何的论断。由此而知，所谓的涅槃、佛性，是一个不可说的状态。

五

我说眼前的桌子是“空”，不是说它不存在，而是说它缺乏固有的本质（本来没有这个桌子，以后它也会消亡，并且所谓的桌子不过是木头的组合而已）。而涅槃不是说有一个与现象世界不同的极乐世界。所谓涅槃，是认识到现象世界没有固有本质（without reification）、以没有执念（without attachment ）、破除虚妄（without delusion）的眼光去看现象世界, see the world as it is，这就是涅槃。所以涅槃了并不是去了另外的世界，你仍然在这个现象世界，但是你看清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