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消失的绿皮火车
时代的车轮轰轰地驶过,一往无前,越转越快。当高铁、飞机成为了我们今天出行的主旋律,你可曾还记得那些坐在绿皮火车上走南闯北的日子?还曾记得在那漫长的旅途中遇到的人、发生的故事?
那时候,生活节奏没那么快,大家也不像现代人那么焦虑,乘火车前行,无论是离家求学、奔赴工作,还是回家团聚、追求爱情,都充满着期待。
绿皮火车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交通工具,它还承载了一代人的记忆。
长长的嘶鸣一般的汽笛声,车头上冒着的滚滚白烟,车轮有节奏地撞击铁轨发出的“哐当哐当”声,车厢里拥挤喧闹的人群,自然原始的坐睡姿态,以及夹杂着汗味、臭脚丫子味、方便面味的混合气息,服务员“啤酒饮料矿泉水,香烟瓜子火腿肠”歌唱般的吆喝声……,这就是上世纪我们出门时常乘坐的绿皮火车了,每次远行,上述画面就反复在脑海中浮现。
那时候,火车站是允许送站、接站的人进入月台的。多少父母望着车窗里的孩子,跟着慢慢启动的绿皮火车往前跑,一边挥手,一边叮嘱,火车跑出月台,还不舍得离开,直到火车跑出视野,才失落地慢慢往回走。多少孩子在月台上等待,盼着打工归来的父母,在火车到达的那一刻,对父母的想念终于化成苦涩的泪水夺眶而出。多少离别的情侣在火车上久久不愿分开,直到列车员反复催促,送人者才不得不下车,在车外隔着车窗玻璃哈气,然后用手指写着对方的名字,往车里递送着飞吻。多少在月台上久别重逢的爱人,抑制不住的思念化成一个紧紧的拥抱……
那时候,绿皮火车走得很慢,在车站停留的时间也比较长,小站停留几分钟至十几分钟,大站有时候能停留半个小时。因为慢,我们可以在旅途中随意地推开窗户欣赏车窗外慢慢划过的风景;因为慢,在火车停靠站后,我们可以很从容地到站台上抽烟、喝水,购买自己喜欢吃的饭菜;因为慢,我们有很多时间跟车厢里的同路人聊天,继而又因为性格相投成了天南地北的朋友。
1990年,我拿着录取通知书去大学报到,从山沟里走了十多里山路,又辗转两次长途汽车,一次公交车赶到了郴州火车站,买了一张半票上了去往北京的绿皮火车。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家,第一次坐火车,兴奋中透着紧张。那时候,火车奔向的就是未来,似乎没有尽头!
经过三十多个小时的晃荡,终于抵达了向往中的北京。此后的许多年中,寒暑假回家、工作出差,便经常与绿皮火车打交道了。
那时候,绿皮火车就是个小江湖。车上的人来自天南地北、形形色色,有我这样一路啃着方便面的寒酸学生;有穿着中山装、口袋里插着钢笔,表情严肃的国家干部;有抽着“三五”牌香烟、啃着烧鸡、喝着啤酒,手指上带着好几个金戒子,戒子上还镶嵌着挺大个绿宝石的暴发户;有挑着蔬菜、瓜果、特产到邻近市县赶集的农民;有推销地方特产的小商贩,还混杂着不少的扒手、小偷……
那时候的绿皮火车,座位很简陋,没有现在的高铁那么舒适,但其设计是人性化的。硬座的两排座位相对,中间一个小茶几用来放吃的、喝的,也可以用来打牌、下棋。坐车的人没有手机、没有电子产品可玩,也没有钱买书看,偶尔在车站的报刊亭买一份报纸,或者一本《故事会》、《读者》、《知音》之类的杂志很快就翻完了,漫长的旅途无疑是寂寞的,于是坐在一起的人四目相对、互相介绍一下就熟悉了,大家在一起吹着牛,讲着以往坐车时遇到的有趣的人和事,或者拿出两副扑克牌,把茶几上的东西清空,互相谦让一番便开始玩起来了,也不像现在,大家只要玩牌就要来点“彩头”,那时候大家一起玩牌纯粹就是为了打发时间,四个人在玩,能吸引周边十几个人或坐或站地围在边上看,偶尔还指点、评论一番,其乐融融。玩累了,便肆无忌惮地歪着头睡觉,哈喇子流一地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坐绿皮火车无疑是辛苦的。那时候火车车次没现在那么多,车上的人挤得犹如沙丁鱼罐头,连上个厕所都非常困难。每次寒暑假回家或开学回校,根本不可能买到座位票,除非你有在火车站工作的亲戚朋友,或者有钱从票贩子手里买。四年大学期间,往返于家和学校,大部分都是持站票上车,于是也练就了在绿皮火车上“摸爬滚打”的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