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德笔录(二四)
子时,听了他们报了府里情况,方才睡下,我真觉得我这几天有毛病,心悸失眠,诵儿倒是一沾枕头就睡,只好瞪着眼睛看壁上的虚影。
磨了大概有一个时辰,好不容易才有了困意,就听前面吵吵嚷嚷的,脚步声纷至沓来,整齐划一,训练有素。
秀娘推了门,禀报,似是朝里人。
我抓起一件衣服,嘱咐看好诵儿,便匆匆向前院而去。
前院灯火通明,照得每一个人都是那般清晰,士兵手执长剑,个个勇武矫健,迈入正堂,见一人坐于主位,左手执剑,右手有一搭没一搭擦拭,眉目间尽是戾气,毒蛇般的眸子瞅我一眼,方才慢慢起身,似是矜贵之极,不情不愿拱手道,“拜见雍王妃。”
我睨他一眼,坐于主位,皮笑肉不笑道,“姚将军好大的阵仗,我们爷不在,您还是请回吧!”
“奉陛下令,雍王勾结叛党余孽,着三司会审,禁其家眷。”
李适虽然志在皇位,但也不至于这么犯浑,摆明了要篡他老子的位,三司会审听起来发怵,实则也不过是那一套罢了。
我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客套道,“既是公办,将军请坐!”我瞥了一眼院里,笑道,“这鸡飞狗跳的,我还以为要抄家呢!”
他周身散发着深深的寒意,冷哼道,“王妃不必客气!”手一挥,向左右命令道,“后院!”
“我看你们谁敢!”
姚赞愣住,侧身看我,艰难地扯动嘴角一笑,“您什么意思?”
“这后院来来往往皆是女眷,多有不便,若是冲撞了哪位,敢问您到时候吃罪得起么!陛下让将军守着王府,没让您抄了王府,圣旨一日不下,我便还是一日的雍王妃!”
案子还没审,结果还没出来,哪来这么大胆子放肆!
他没吭声,只是冷冷与我僵持,我不去看他,若无其事吩咐道,“给将军备茶。”
“不知是要熬上几个大夜,没点茶可怎么看我们呢!您说可对?”
姚赞估摸了半天,终于放弃,撩袍坐下,一拱手,从牙缝中挤出几字,“多谢王妃。”
说起来,他也是锦瑟的族兄,今日这般咬牙切齿,无法无天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全府上上下下皆被禁了足,饭食一律由外面送来,本来胃口便不太好,再被他们这么一盯,越发吃不下。秀娘这几天为了我,也瘦了不少,遂将饭赏给了她。
傍晚便出了事,吐血不止,没过多长时间便过去了。
府里平时养着大夫,随时传唤,一查乃食了毒药。
我当下气得浑身发抖,她一日内只吃了那顿饭,若无差错,那饭本应送到我口中,未想让秀娘做了替死鬼,饭食皆在他眼下进进出出,那么,下毒之人会是谁呢!
他竟是这样的阴险小人!
姚赞一问三不知。我就算闹,消息也传不出去,只得咽下这口气,不与他针锋相对,不食饭菜,每日只靠些清水撑着,一切留待来日见真章!
僵持了七天,已是昏昏沉沉,第八日所有的人马都撤去,方才松了一口气。
福子跌跌撞撞跑进来,自袖中掏出一副手书,“爷让您别进宫了!”
那三个字看得我一脸笑意。
正是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