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狗的一生(一)
改变,或者死亡;进化,或者毁灭。
——尼尔·盖曼《美国众神》
1
我是狗,没有名字。
我不知道我在哪里出生,只记得枯叶纷飞、肃杀寒冷的地方,我吸入了第一口空气,空气里浓烈的烟味使得我哭喊。呼吸急促起来,一呼一吸间,喉咙里高低音来回来回的切换。生物本能告诉我,我恐怕是被死神盯上了。
我迫切地渴望地尝试睁开双眼,想看一看这个大千世界,鼻子嗅到了母亲的味道,我的眼睛更加急迫地想要睁开,至少在生命的终结前,看一看双亲模样也可在来世报恩。
欲速则不达,越是着急越是睁不开。迷迷糊糊地中嗅到了失望,隐隐约约中听到了绝望。
黑暗中似乎有一只手在头顶摸了摸,顷刻间,我感知到了血液的流动,脉搏的冲击,我的世界亮了。
我曾经听说过罗生门里面的鬼因为害怕人类的凶残而离去。
——黑泽明《罗生门》
2
在一片洁白的光辉中,我第一次看见了所谓的人类。
我真是佩服自己,竟然毫无畏惧。或许这就是所说的无知者无畏。我和他大眼瞪小眼,相互凝视着。
那一片清澈而明净的眼眸中,我望到了一道黝黯的深渊,深渊里流淌着三途河的毒荼,还是燃烧着阿鼻牢狱的烈火,无从而知。我只晓得对他木有好感。
此时,一位慈眉善目的阿嬷,端着一盆剩饭摆到我面前,稻米里拌着菜梗,菜梗下压着碎骨,本能驱使下,顾不得自己是肉食动物,狼吞虎咽地饕餮起来。
“外婆,我要给小狗喂老村长,看他醉不醉?!”小孩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句话。
阿嬷皱了皱眉,摇了摇头。右手拉着小孩离开,左手盘拨着念珠。
我余光憋了一眼,阿嬷哄了小孩纸睡着,在蒲草垫子跪下,一尊手持禅杖的佛像叩拜着,默念着什么,眼角湿润。
我当时还不知老村长为何物,现在我知道了。心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熊孩子?!
若不是阿嬷,我恐怕刚出生就要去西方极乐世界了。
阿嬷一人住着百平的房子,儿女在外打拼,不过所幸的是离家不远,经常回家看看。
据说这熊孩纸是家里老二,太娇生惯养,对一切理所当然,竟然对一切毫无慈悲,换句话说,太没良心。
夕阳西下,酒足饭饱的熊孩子打着饱嗝,头也不回的迈出了家门,迈步到我面前,用那月牙般商标的运动鞋挪了几米我的饭盆。我肚子咕噜叫,我试着伸出小爪,够不着,脖子先前倾,吃不到……
我气恼无助无奈地呻吟了几声,他得胜似的坏笑了两声,把鞋踩在我面前,俯视我,想让我做真正的舔狗。
头可断,血可流,不可低下革命头。
此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饥寒交迫下,我的视野陷入了一片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