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鲸鲨的一面之缘
离开马尔代夫的倒数第二天，是个大好的晴天。
今年的雨季拖的很久，上岛以后，总是半天太阳，半天下雨。下午出海的船全部取消。
没有晴天娃娃，我突然想到了海洋之歌里面凯尔特人的标记，随手在大堂的沙地上，画了好多小太阳图腾，结果我这半吊子的巫术生效了。
早上9点出海，运气也炸了。
沿路海面上看到了结队出行的Manta，海水清晰见底。Manta小队迎面游过来，肩上的白斑清晰可见，双鳍扇动，在水里缓慢飞行。我见到一个就要回身去追，才发现他们游速飞快，转眼就跟不上了。再回头，又差点撞上后面跟上来的Manta。真是整齐划一的队形。
中午以后，船开始在海里来回的转，1个多小时，一无所获，百无聊赖。
浪开始变大，顶浪开船，破浪再跌进浪里，有点像坐过山车。
潜导在船头顶风站着，船长在指挥年轻的后辈开船，也不着急，有说有笑。
当时我心里想，即使看不到鲸鲨，今天也值了。摇摇晃晃，迷迷糊糊的我就睡着了。
突然就听到有人喊，船上有骚动，潜导从船头冲下来，带上呼吸管和脚蹼，直接蹦到水里去了。游了没多远，开始回头冲船上招手。
我们船上的大人小孩，都厉害的很，扑通扑通的鱼跃而下，转眼都入了水。
我还蒙圈中，什么也顾不上，跳下水就朝大家的方向游。
水很浑浊，镜子前面都是细碎的浮游物。我还埋头在往深水里看。抬了个头往前看的时候，鲸鲨都要冲到脸上来了。
我这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巨大的生物，跟公共汽车一般大小。
开始我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就开心疯了，咬着呼吸管哇啦哇啦的大叫。
阳光照进水里，都散成了一根一根的光线。碰到鲸鲨的，成了游动的光斑，在鲸鲨身上滑动，流光溢彩。没碰到的，在水波里，坠进海底深处。
鲸鲨太可爱了，嘴巴好大，扁扁平平。双鳍和嘴比起来，又小的可爱。像两个小手，张在巨大的身体两侧。深蓝色的身体，幕布一样，画上横竖的格子，又在每个格子里点一个白点。
看它光顾着吃东西，嘴巴拼命张大，一张一合的。眼看着都要撞上来了，也没有避开的意思。
靠近了，真的是只看到一张嘴过来。又有点好笑。一点也不吓人。
我深怕自己的脚蹼打到它，拼命打水，慌乱后退。这只大家伙也似乎不介意，慢慢吞吞的就从我面前右转了。不知道在它眼里，我们是不是一些长相奇特，游的慢，还长着细长无用的鱼鳍的搞怪鱼类。
它在触手可及的距离，绕了三大圈，才扭头下潜。我还试着追了一下，也没见它摆尾巴，速度却非常快。大概只追了几米，只觉得越来越模糊，不到5秒的时间，就已经隐没到深蓝色的海水里，完全看不见了。
上船以后，我脑子里再也想不了别的东西了。我问潜导要了视频。聊天的时候，他说，鲸鲨喜欢我们，才呆了那么久。它随时可以游走的。
这感觉简直像白日里凭空见到了神迹。非常奇妙。
每天在陆地的生活，上班，下班，超市买菜，吃饭，睡觉。每个人像个渺小的虫子，挤在一起，每天为了鸡毛蒜皮的无聊小事糟心。却又狂妄的很，很喜欢自诩世界的中心。
见到鲸鲨前, 我也是一个逃避糟心的渺小人类，以为自己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世面。
可是当这么一个巨大的温和生物近在咫尺的时候，我突然忘了自己是个人。我就像每个在珊瑚礁旁看着我，又躲开我的鱼一样。那一瞬间，好像从鱼的眼睛里看到了大海。那是一个众生平等的自然世界。
我花了20几个小时的时间，花了很多的钱，用了绝无仅有的勇气，耗尽了积攒至今的运气，期待，却从没奢望能与它见面。
我不知道它从前怎么生活，也不知道它以后怎样。孤身一人脱离过怎样的险境，有过怎样的快乐和悲伤。见过什么样的风景，是否知道生命和自由的意义。
两个完全不相同的物种，就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在彼此生命里微小的3分钟里，各自的生命重叠在了一起。
一个无比脆弱的三分钟，也是无比幸运的三分钟。
就在这三分钟里，我的心天地般开阔。
鲸鲨在马达加斯加被称为“marokintana”，意为繁星。再也没有比这更美的繁星了吧。
PS: 本来还是有很多关于人类的牢骚要发，很多保护环境的呼吁想写。但是想想，这就是一个非常美的相遇，不想写的这么沉痛。回来以后，每天都把视频翻出来看好多遍。不停的刷，每次刷，都很开心。可能这就是山让人觉得渺小，但是海让人觉得宏大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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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