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偷窥事件
老二已经被几个小年轻围住了。“刚才偷看我洗澡的就是这个变态!你们看啊!”女孩指着老二来不及放回去的老二,裤腿淋湿了一大片。拳头砸在老二面门,肋下以及裆下,二哥一肚子委屈没来得及申诉,就怪自己这顿酒喝的窝囊到家了。
这场争执点燃了家属区的夏夜。在路灯下海誓山盟的,在厨房骂老公搞破鞋的,打毛衣看着孩子写作业的,为当先进个人给厂长送茅台的,大家不同大小的脑神经元区域都被老二偷窥事件诱发了或大或小的放电现象。确切来说,是这些放电现象产生的或大或小的愉悦感点燃了家属区的夏夜。
老二不常喝酒,但是从懂事起,大家就叫他醉鬼——他是个早产儿。行动有些不便,学习一直打狼,但是老二有着这种生理弱者所共有的“机敏”,所以大小事上面真是一点都没吃什么亏。让老二耿耿于怀的是那次初中1500米达标测试,眼泪鼻滴都没能挽回他成为全年级唯一一个不达标的男生。老二跑到最后,确实有种悲壮感出来了,当时我们都反常地站在他这边,以往都拿他理所当然的失败当作娱乐。今天老二又是蹭酒喝,酒钱他绝对不会出。散局了,尿急找了个墙根方便,没想到这是个女员工宿舍墙根,连接着一大片男员工宿舍。一声女孩的尖利嚎叫成了发令枪,老二来不及收拾裆下,拔腿开跑。
达标测试过去二十年了,老二今天晚上又来到了如此相似的起跑线上,只要跑赢这几个小年轻,这件事顶多就是一个美丽的误会,跑不赢,自己还是当全小区闲嘴的笑柄。老二也不知道为什么上天总安排他这样一个早产儿和命运赛跑。老二的跑步姿态和一个追赶公共汽车的少妇极其相似,就是主观上把动作做得非常夸张,客观上位移非常有限,但还是要做出很多多余的动作,以为有用。
拳头下来的时候,老二蜷缩成一团,仿佛回到了襁褓里。
过早的出生,需要这个生命用一生去承担其不足。这其中就诞生出了弱者的智慧,这让先天不足者又一个薄薄的保护壳,至于是否真的能抵挡危险无法验证。唯一验证方法是经历一次危险,这是个悖论:抵挡住的不成其为危险;抵挡不了的都是在拿伤害当赌注。弱者一生都必须跟自己的发育不良赛跑,能停下来一秒钟吗!我们更关心的是:老二蹭酒剩下来的酒钱够掏药费吗?
带着伤,老二找遍了小年轻的单位领导,终于拿到了5000块的赔偿,对方也当面认错,承认这是场美丽的误会。可是现在大家每每谈起老二偷窥事件,还是愿意把他描述成一个人见人爱的变态,这个由不得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