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照亮大上海？看百多年前黄浦江畔，电灯大战煤气灯！

本文首发于个人公众号“小曹曹和小章章”，作者小章章（是的，我终于又写文了，而且还有人生中第一次沪语写作。）

1882年7月26日晚，位于如今上海外白渡桥北堍的礼查饭店（即浦江饭店，现正改建为上海证券博物馆）附近，熙熙攘攘的中国人摩肩擦踵，将饭店和周围的马路挤得水泄不通。

人们交谈着、议论着，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一件事情。

侬晓得伐！听说今天晚上这里要点一种叫电灯的东西？ 电灯是撒么斯？ 弗晓得，撒宁晓得这些番鬼，听说不用火就能亮！ 弗用火，哪能点的起来？ 撒宁晓得这些夷人的花头经。 听说电灯公司的股票，最近一直在涨。 看来迭戈是好么斯。 听说弗是只有此地才有额，大马路、招商局码头、外国人花园啊有额。洋鬼子要点15盏灯。 啊呀，那里早就进不去哉。 听说前两天就要点的，就是一直落雨，还好今朝夜里天气好。 嘻嘻，个记有眼福哉。

晚上七时刚过，电厂供电，一时之间，宛如白昼，炫人眼目，人们纷纷被电灯所发出的光亮所吸引，不禁又交头接耳起来：

噢哟，快点看，哪能噶亮额啦

真额，像月亮一样，勿对，比月亮还要亮！

迭个比自来火亮多了。我搭侬刚，礼查饭店弹子房，每只台子用自来火4盏，今朝只点了一盏电灯就亮得来四面统统看清桑了。

听说里面是铁丝啊，会不会被雷劈？

个么斯真勿错个。

电灯初登上海滩的舞台，立即引发了社会民众广泛关注，同时也动了原本提供煤气灯照明的大英自来火房（又称“上海煤气公司”）的奶酪。后者的董事们遂集聚一堂，商讨应对之策。

先生们，我们公司在租界已经快20年了。这些年，无论公司经营状况如何，我们都为租界提供了优质的照明服务，从没有过差池。可以说，我们给租界居民们带来的好处是不可计算的！ 赞同，完全赞同。现在，我听说工部局要将租界特许经营权转让给新成立的上海电气公司。真是荒谬！这是要让我们以前的功劳和苦劳都白费了！我们决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天哪！如果是这样，我们新埋设的14英里的管道怎么办？我们必须给工部局写信，如果它允许上电来分我们的羹，就让工部局来赔偿我们的经济损失！ 照我说，应该来点狠的。我们应该提高煤气路灯的收费，这样才能保证公司的收益。 工部局说要提交纳税人会议讨论，但是公用路灯不是他们管的吗？难道说《土地章程》没有赋予他们处理这类事情的权力吗？ 这没用，记得吗？上次我们提出后，工部局在纳税人会议上直接拒绝我们，并且新增了25盏电灯。 哼，我认为，我们公司在任何方面都没有为公用路灯提供煤气的义务。没有我们，让工部局和电灯公司去见鬼吧！该死！ 先生们，看来工部局是靠不住了，我们不如考虑下降价的问题吧！ 上帝！我们已经近十年没有降低价格了。 事实上，容我提醒各位！我们前两年已经从每月每盏灯5元降到3.5元了。 我记得，上电刚成立的时候，我们又降了一次价，而且免除了一般的点火、熄火、清洁和维修费用。我担心，再这样降价，我们的利益怎么办？ 我们可以和他们签一个较低价格，但是为期两年的合同。 我恐怕，工部局只愿意和我们签一年的合同。那帮赤佬倒是乐于见我们和电灯公司竞争，按照中国话怎么说来着，坐山观虎斗？ 不过，我们的业务并非只有公共照明，或许我们可以从煤气发动机、煤气烹饪等业务上弥补些损失。 或许，我们还可以提供各种优惠打折来拉拢私人用户。

大英自来火房（上海煤气公司）

煤气公司一面放低姿，与工部局讨价还价。另一方面，他们也用多元经营的策略来应对新的挑战。一时之间，势头倒颇有点咄咄逼人。

对此，新生的上海电气公司也并不示弱。创始人立德禄对电灯照明的技术优势和未来前景，信心满满。

7月26日的试点非常成功。我相信在竞争公共照明权一事上，我们比煤气公司有优势

是啊，现在《申报》等各种本地报刊都在介绍我们的电灯。听说，还有中国人写了诗词来赞颂这一奇迹。

申报1882年7月27日报道 红框部分

我邀请了《申报》的记者来参观我们的厂房，相信世人一定会臣服于我们先进的技术！

多亏了先生您之前担任过工部局总董，才能那么容易让工部局董事们相信电灯这种新技术。“

“还应该感谢我自己办了《北华捷报》，要是没有我在报上不遗余力地为自己宣传和追踪报道，那帮只懂赚钱的家伙怎么会相信我，进而想要把照明业务分给我？”

“是啊，看看这句话，您写得太棒了！"我们相信电力照明革命无疑只是时间问题，这种散热度极小的优质光源是如此重大的发明，应当得到最大限度的应用。"

“我敢说，现在的这种弧光灯即使不能以一替十，也至少能做到以一替四。如果那帮董事们还聪明，就应该支持我们电厂。”

上海最早的电灯

工部局对煤电双方的竞争是乐见其成的。因为电力照明的确在技术上比煤气灯更安全高效，何况借此还能打破煤气公司一家垄断的局面。

煤气公司居然还想威胁我们提价，我建议告诉他们，如果公司一意孤行，工部局只能对街道照明另作安排。 我们需要对纳税人负责，煤气灯和电灯，哪种更亮、费用更便宜，我们就选择哪种方案。 正是如此，照明效果与价格必须物美价廉。 不过，采用电灯能使照耀如同白昼，看起来似乎效果更好。 不如先在大马路、黄浦滩、虹口至下海浦三处使用电灯代替煤气灯。 可是，根据电灯公司的报价，似乎这样要比原来的煤气灯方案多花费3748两。 但是，电灯的照明效果比煤气灯好。况且，这些电灯以一替七，35盏电灯就相当于245盏普通煤气路灯，还能整年通宵亮着。 我要提醒诸位，这三处都是租界重要的交通干道，往来人车繁多，照明效果才应该是我们考虑的第一位。 的确，电灯既能改善夜间道路照明，性价比也高。 我最近也收到越来越多的居民来信，要求在他们居所附近增设路灯，我们是否考虑在租界范围内都安装路灯？ 电灯毕竟还是比煤气灯贵，不如我们只在主干道安装，在一些小马路和街道拐角处，还是安装煤气灯。 这真是好主意啊！

预知后事如何，请见由小章章担任责编，同济大学美女学者杨琰最新力作《政企之间：工部局于近代上海电力照明产业研究（1880—1929）》

我是责编，封面这张照片是小曹曹拍摄的杨浦电厂

本文参考来源：

《申报》

《政企之间：工部局与近代上海电力照明产业研究（1880—1929）》

P.S. 本文所有对话为小章章虚拟，尤其是第一部分上海话，尽力还原当时环境。如有错误，不负责任。。。（哈哈哈，欢迎给我的沪语写作提意见），事实部分存在想象，但基本都是有史料出处的，出处就在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