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d guys
去年年底躺在床上的时候,断断续续读完《深渊书简》(又译为《自深深处》)。很小时候,也是趴在床上看完那几篇童话《快乐王子》、《夜莺与玫瑰》。也是到现今才知道,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作品,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在看电影前,我只知道,英国唯美主义作家奥斯卡·王尔德因其诗篇与剧作闻名遐迩。贵族出生的他流连于上流社会,却因与同性恋人波西相恋,被波西的父亲昆斯伯里侯爵以“长达四年的不正当交往”罪名所控告,最终被英国法院以“与其他男性发生不道德的行为”判处监禁两年,自此身败名裂,失去一切,人人唾弃。
《自深深处》是1897年王尔德在雷丁监狱给波西写的一封长信,痛斥波西自私乖戾、对他人钱财的挥霍无度。一字一句满是恨意,也全是爱意。爱得身败名裂,直至灵魂,恨得咬牙切齿,深入骨髓,如此不断,折磨着他的后半生。
茨威格在《三大师传》中,曾将陀思妥耶夫斯基与奥斯卡·王尔德进行了简短的比较,大意是这样的:生于特权阶级拥有爵士身份的王尔德,一日之间跌落进了监狱里,两年的狱中生活使得他就像在研钵里被研捣粉碎。王尔德从监狱里出来,就结束了。
这部电影《快乐王子》,聚焦了王尔德生命最后的时光。

出狱后的王尔德早已风光不再,身无分文,被好友罗比接到旅馆,靠朋友的接济过活。他对每个人说,要乞求妻子康丝坦斯的原谅,并撕毁波西的信件,表示一切都过去了。

可待朋友一走,又忍不住捡起信件,拼凑碎片。

“I must love and be loved, whatever the price I pay for it.”(无论代价如何,我必须爱和被爱。)

在《道林·格雷的画像》中,王尔德对巴兹尔和道林的片段描述,像极了将来他和波西的剪影:
“道林,从我遇到你的那一刻起,你的人格对我产生了非同寻常的影响。
我的灵魂,我的头脑,我的精力都被你所左右。
你成了我看不见的理想的可见化身,那种理想像一个梦,在我们记忆中挥之不去。”

尽管恨波西入骨,可他仍旧抵御不了对波西赤诚而又纯粹的迷恋。当在氤氲的火车蒸汽中,看见波西从人群里缓缓走向自己时,四周开始变得安静,他突然哭的像个孩子,欲语泪先流。

歌曲The boy I love is up in the gallery 也是看到这里,我才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电影的名字叫做《快乐王子》。他出狱后,从天堂跌落地狱,失去家庭,丢掉所有的繁华荣誉,因自己的性取而被人人唾弃,他像世间的一个冷眼旁观者,内心什么都没有了。

直到和波西再次相遇,他俩在车站的长椅上,从白天坐到深夜,哭泣且欢笑。

“没有比跟你在一起更快乐的事了。”

再次选择与波西私奔,到那不勒斯。可好景不长,不久便因为身无分文,两人再次分道扬镳。
1900年,王尔德因脑膜炎死在了巴黎的一个旅馆中。
临别前的王尔德在接受神父的洗礼时,回想到的是当年在火车站台上的“精神凌迟般的游街示众”。
曾经的他光芒万丈,是人们心中的神。可当他以同性身份沦为阶下囚时,被剃成光头,穿着囚服,被站台上的人们所唾弃侮辱时,这个曾经的快乐王子终于死去了。

“We are all in the gutter, but some of us are looking at the stars.身在泥潭,依旧仰望星空”
可是,仍有人在爱他,罗伯特·罗比·罗斯十七岁时结识了王尔德,在他享誉盛名时,在他深陷泥潭时,在他气息奄奄时,始终站在他身侧,以挚友,以崇拜者,或是以爱人。

王尔德对罗比说:“I shall never forget your kindness when I was released from prison.”(我怎么也不会忘记,当我出狱时,你带给我的善意。)
在王尔德死后的数年里,罗比一直为收回他的作品版权而奔走,并将出版收入和版权全部交给了王尔德的两个儿子。他请设计师来设计王尔德的墓碑,而他唯一的私心,时死后能与王尔德合葬。
在电影《快乐王子》的结尾处,波西对着罗比怒吼:“You could never accept the fact that Oscar loved me and not you. However hard you tried ,how hard you tried. When history looks back, it won’t be at you,It will be him and me. You’ll just be a footnote.”(不论你怎样尝试,怎样努力,你永远也摆脱不了奥斯卡爱着我而不是你的事实。当回溯历史时,人们记起的也不会是你,只会是我和他,你仅仅是微不足道的脚注。)

可罗比依旧是当初那个视他如神的人,爱戴他,憧憬他。

这部影片是由鲁伯特·艾弗雷特自导自演,一位同王尔德相似得像是宿命轮回的人。可我写到这就写不动了,有机会再讲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