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114

我打小爱看闲书。

追根溯源，要落在当年市一中旁边的一家书店里。店面不大，四面都是书架，自是五彩斑斓。

原本我踏进这家店也不过缘分使然。彼时全然没想过它却开启了我延续数年的闲书旅程。大约十年了，已想不起当初为何走了进去，只记得遍览一周，唯一一本吸引我的书，橙色封皮，叫做《仙剑问情2》。

这书全然跟仙剑奇侠传没有关系。

那时我大约四五年级，还不知晓问路篇的种种，就连仙三都没正经上手玩过。听得大名不过是通过一部名叫《新蕾》的期刊——其中王世颖女士执笔的一篇《流转千年，为君一笑》。概述了仙三的前世今生，缘起缘灭。其后与问路篇的缘分起于我的一位姐姐，那是多年之后的事了。

而当初立于书架之前抬头挑选的我，只是看见那四个字，便已然沦陷其中。

然而这家店里《仙剑问情》系列除却开头那部，其余都完整。我遍寻四周没找到第一部，询问老板，老板答道若是你没找到便是没有了。

霎时仿若我的呼吸突然被遏止了一般，有求之不得的隐隐怒火，也不知在气些什么，只觉得——不行，我今天，在这里，必须，买一本书。

自然是闲书。

于是我选了有完整开头，绿色封皮，塑封整洁的一本。

《诛仙1》。

它原本只是替代品，是某一刻因缘分走到此处，而它必须让我用20块钱换来的，替代品。

但仍深刻于我脑海的，是我用了半夜时间，把它从头到尾一口气翻完之后，那种毒瘾一般的感觉。

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仙剑问情》被我抛诸脑后，以至于它只在我第一次光顾书店曾进入过我的眼中，其后数年，我再也没想起来过。

原来，想象是可以这般瑰丽的——大竹峰，流波山，滴血洞，十万大山。初登场时一身蓝衣与天琊相辉映的陆雪琪，还有叮当作响的水绿色身影。

啊，现在只能叹息，年少与青春。谁没有为碧瑶和陆雪琪纠结过？

一本一本，《诛仙》是我对仙侠奇幻的启蒙教材。而在之后我却几乎没有看过修真小说了，满身心思全被仙剑的世界观与剧情吸引，投入游戏的怀抱不可自拔。

时间继续推进，初中时，我终于有了一个小小的，电池供电的mp3。蓝色冷光屏，屏幕小的只能显示三行字。

就在这个袖珍的小机器上，我第一次读完《多情剑客无情剑》。

我这个人着实薄情的很。看到李寻欢便爱之深切，又恨他不争不取；再看《边城浪子》又情根深种傅红雪，为他从不失手的快刀与隐忍着迷；其后读金庸，堪堪读完几部著作又只觉不对胃口，出戏的很，转头便回去继续看《护花铃》、《绝代双骄》，看到李大嘴敬献挽联：你活着，我难受；你死了，我伤心。可真是精彩有趣至极。

看的多了，竟也能隐隐觉出《边城刀声》的质量着实差的太多，于是辗转又得知丁情其人。

我心向古龙，虽说前辈老人多有缺点，但我终归是叹服至极的，仅凭一句——“世间没有哪个女子是不美的。”

而江湖，本就该如此。美酒与美人，而英雄，未必需要宝剑亦仍旧是英雄。

高一开学，有智能手机了，瞎逛着appstore，随手下了《倪匡全集》，于是又是一番不可收拾。

日日卫斯理，夜夜原振侠。白素这等绝世佳人绝非世间能有，而原振侠这种种桃花真有些现在所谓意淫之意。倪匡多数作品都令人隐隐觉得有这种略微直男的情节，或许时代使然。

此后，在土门车站邮局隔壁的书店，我开始买期刊。

《今古传奇武侠版》，成为我每个月最为盼望的东西。

我买着第一本的时候，《昆仑》正是当下最火的小说，我原本是颇为不爱这江山与江湖的重叠滤镜的，因此《杯雪》同《昆仑》都是寥寥几页便放开了手。而步非烟的《修罗道》，却令我长久惦念，难以忘怀。

瑰丽而悲哀的唐传奇。

然而即便如听雪楼中那两位人中龙凤，都能因着相爱相杀而最终双双殒命。可惜，着实可惜。女人们都没逃出情之一字。

又或许她们的本意也是发觉这偌大的江湖中那些微暖意吧。毕竟，这已不再是仅属于男人的江湖了。

明月心这般的女子，如今世道也绝不可能是公子羽的附属品。

曾有人说读的书会渐渐化为血肉，最终成就一个完整的人。闲书看了多年，我却没成闲人。古龙之半分洒脱全然没有学会，没有孟星魂的信念，没有叶开的机敏，没有舒靖容的坚毅，没有聂隐娘的执着。极度的艳羡而变得空虚，如今竟说不出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了。也是，又有几个人能完全说出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呢。不过我倒是对一个标签颇为认同。

倔强。

这倒可以说是某种谶言了。着实好笑。

但细思之下，我所钟情之人物，所执念之言语，竟都是倔强的啊。

不愿为世俗规矩与凄风苦雨摧折，或许正是每个人心中真正的江湖吧。

黄叶仍风雨，青楼自管弦。